而季明景莞尔,“当然,等我回来还要再继续压榨他的。”
文斯似乎松了口气,朝季明景也笑了笑,但眼里隐隐的忧虑却没能完全卸下,他端起桌上茶杯,双手捧住。
氤氲水汽缭绕着清淡茶香,扑在低垂的眼帘上,温柔地模糊了他的轮廓,如同最老式的放映机,一帧一画都直直投射进季明景心里。
“小文……”
到底没忍住唤了一声,却又在对方抬眼望来时,水雾虚构出的旖旎散去后,望见那张脸上不含杂质的微笑,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容不得增添哪怕一分朋友之上的幻想。
文斯放下杯子,问,“怎么了季老师?”
季明景摇了摇头,早已习惯看得见摸不着,以至于在这个世界再见文斯,他也适应于保持沉默,从不逾矩,固守雷池。
但对他而言什么都很容易,唯独控制自己不去看他,真的太难太难。
所以季明景才会主动减少与他接触,所以冯煦、邵桐、卢庚……他们才一个接一个发现他越来越藏不住的心思。
季明景微微垂眼,似叹息般低笑一声,问文斯,“如果你很喜欢某样东西,它摆在橱窗里很久很久,你每天看着它,可它最后却被别人买走了,你为了还能见它一眼,会偶尔找借口去那个人家里,但它已经注定不属于你了,你会怎么办?”
文斯一愣,不知季明景这是个什么问题,但他还是认真想了想,“其实我特别想事后诸葛亮地说,为什么不在之前就把它买下来?”
但这明显就是句废话,没有买必定有这样或那样的原因,现在已成定局的是结果,他们在讨论的是以后该怎么办。
于是文斯继续道,“它既然已经是别人的了,我想我就不会再纠结于它了吧,因为纠结也没有意义,再看到也只是让自己难受罢了。”
听到这个回答,季明景点头,“那如果有机会,你是会选择忘了它,还是继续留在它所在的地方,偶尔能够看它一眼?”
文斯思忖片刻,反问,“为什么不能去橱窗里重新挑个喜欢的呢?”
“因为试过了……”
季明景语调平和,但却仿佛每个字都暗含叹息,他视线大概无处可落,所以松开握着杯子的一只手,摊开来看干燥的掌心。
掌纹交错,他的感情线从中折断,“没有用。”他说。
试过了,没有用。
这次文斯沉默许久,才字斟句酌地道,“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我应该会选择忘记吧。”
季明景微微笑了,“和我选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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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时候外面就在下雪,而走时地面已经积攒了薄薄的雪层。
远处西山垂暮,稀疏云层里将露未露的夕阳,在无人行走尚且蓬松的雪面滤下浅浅暖色,枯木白枝,悬冰折柳,仿佛拍武侠戏时那种苍茫景致。
“我还记得季老师的《归何处》,名场面就是雪中舞剑那段,说实在那部剧就光靠你撑起来,看别人都挺尬。”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真的有,我全看完了,有发言权的,不瞒你说我当时还拿你的剪辑当教材偷师来着,很多人演高冷人设就是面无表情,但你不一样,凭实力演出那种高处不胜寒。”
文斯认真地道,两人不知不觉走入小区花园一角,虽然文斯说了不用,但季明景还是送他下楼,说要顺便去超市买点家里的囤货。
季明景住的小区坐落于西山脚下,不在核心地段,环境清幽远离尘嚣,内里亭台楼阁小桥假山样样不缺。
所以看到眼前雪景,文斯才禁不住感叹了那么一句。
而季明景笑着说,“高处不胜寒是假,拍时有点冷是真。”
文斯被他逗得一乐,转头再看眼前皑皑白雪,忽然想起什么,从人行道跑去路边绿化带,在花坛的泥土面上戳了戳。
“这有点少啊……”
季明景也走过来,听到他喃喃自语,俯身问,“什么少?”
文斯蹲在那儿朝左右看了看,“积雪少了。”今天雪下得不大,时间也还短,所以就算绿化带草坪的表面也只积了半指厚的一层。
季明景还没太明白,就见文斯皱着的眉头忽然舒展,似乎打定什么主意,半跪在花坛边缘,从前面的地上小心刮起一捧雪。
捏圆了,在雪地上轻轻滚几圈,把表层干净的雪攒起来,几去几回变成两个拳头大。
然后文斯将那颗雪球放在旁边圆木栅栏的切面上,“季老师,帮我看着点。”
季明景一愣,望向眼前这个歪歪扭扭的白丸子,“……”
而文斯又转身换了个干净地方,继续揉出个稍微小点的雪球,弄根小木棍子插着,回来跟先前那团雪球相对,上下固定。
“还差鼻子眼睛嘴巴,看我的!”
季明景这才懂了文斯是想做什么,他看着他跑去不远处的地上寻找,复又低下头,小心翼翼伸手碰了碰那两个雪球连成的物件。
他勾唇笑了笑,在花坛边坐下,守着这个没鼻子没眼睛丑不拉几的小东西,像守着什么稀罕玩意儿。
文斯很快寻来几根粗细不同的树枝和叶片,撕下外面枯萎的树皮,露出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