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
袁谭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一辆战车上,不停地鞭策马儿向前狂奔。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到底是什么,但他知道他不能停下来,因为一旦他停下,他的弟弟就会赶上他,超过他,然后轻飘飘地飞向那个无限光明,无限荣耀的未来。
无论如何,袁谭都需要一场战争,一场胜利,一场功绩来表明他的价值。
——在冀州人面前,在父亲身边的谋士们面前,在父亲、母亲、以及他的弟弟面前。
“并州军极擅骑射,而我原本便落于下风,现在又损失了一支骑兵,更须小心谨慎。”
他这样自言自语道:
“我该拖延一下吕布,令他稍稍松懈些才是……
“……我当如何行事?”
袁谭那烦乱而没有重点的目光忽然平静下来。
“师必有名。”
天色没有完全黑下来时,袁谭的使者渡过济水,到达了这座军营前,他带来了袁谭的书信。
这封信是由专门的书吏所写,字迹工整,语气冷淡,但并不蛮横,措辞也十分谨慎。
袁谭首先表示,他是表奏过朝廷的青州刺史,现下镇守平原,这里是他的领地,吕布如果想要经过这里,应当提前通知这里的主人,为什么带了这样一支兵马进入他的领地,还攻击了他那些鲜卑斥候?
吕布拿着这封信陷入了深思,陈宫看了他一眼,便命人将信使带下去,好酒好肉地招待。待信使走后,才回了帐内询问吕布。
“将军为何不作答复?”
“袁谭那支兵马哪里是斥候?分明是流寇劫匪,况且我打都打了,他怎么还会给我写这样一封信?”
听了这样不解的话语,陈宫皱了皱眉。
“将军可曾想过,那支鲜卑骑兵或许并非是得了袁谭的命令才出击的。”
吕布抬起头,一脸的惊喜,“也就是说我理会错了,袁谭其实不想打我?只是和我分辨清楚,便让我离开?”
这个理解方向让陈宫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
帐中灯烛突然爆了一个灯花。
“公台?”
“将军,袁谭既已屯兵高唐,不为将军,更为何来?”
“那你为何要说鲜卑人不是得了令?”
“将军细想,你那数千头骡马的粮草布帛明晃晃地自河边走过,财货动人心啊!”
陈宫这样一点一点的分析,总算将吕布重新拉回了正常的思路上来。
“袁谭想来打我,但不是想派鲜卑人先行试探,是那些胡儿贪婪,自己撞了上来。”
“不错。”
“那现在呢?”吕布的眼睛转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他既缺了骑兵,又想来打我,就必须从长计较,选一个合适的战场。”
“不错。”
至于什么样的战场比较适合他那支步卒为主力的冀州兵,吕布又想了想周围的地形,心中忽然有了一点眉目。
“袁谭欲施缓兵之计?”吕布问道,“我当如何破之?”
陈宫微笑起来,“将军可有什么事,需要求一求这位袁大公子吗?”
这位穿了细布中衣,盘腿坐在帐中的中年武将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坦率地摇摇头,“不曾有。”
他倒是很希望袁谭能放他好好过平原,但他的希望有什么用?还他是袁谭,他也不肯放过这样一支载满财货的辎重车队。
“那就好办了。”陈宫轻松地说道,“这一封信,我来替将军回,将军只要早做准备,何时准备停当,何时告诉我便是。”
使者自吕布营中带回的这封手书也保持了最基本的礼仪与克制,信中说道,虽然袁谭是青州刺史,但这毕竟是大汉的领土,温侯是带了徐州的贡品,欲至雒阳,奉迎天子与朝廷的,他穿行青州不仅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反而作为青州刺史的袁谭应当给他最便利的通行条件,让他能够尽快到达雒阳,这才是尽了汉家臣子的本分。
尽管诸侯们对天子多多少少有一点不以为然,但除了袁术之外,谁也不愿意做出头鸟,表现出自己的鄙视,尤其是袁家。
出了一个逆臣贼子也就罢了,他袁谭没必要当第二个,说出去让冀州那些忠于汉室的士人愤怒。
他思考良久,终于写了第二封信,措辞比上一封更缓和一些,信中表示,他自然是汉臣,是忠臣,是纯臣,他也听说了吕布现在无家可归,领了这样一支兵马出门辛苦非常不说,还要滋扰地方庶民,因此不如将这些贡品留下,他可以派冀州人接手这支车队,将它们送去雒阳。
袁谭甚至在信里大篇幅地写了写自己的地理优势多么适合承担起这个任务,总而言之就是——要么你把辎重车队留下,自己乖乖滚回去,要么别怪我不客气了,我这可是先礼后兵。
“亏他还是汝南袁氏子,如何能写出这般没廉耻的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