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他阵线已薄,再聚不易。”
于是这位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北方汉子皱起眉头,不再说出自己的揣测与分析,而是上前一步,继续向战场中望去。
如果是他的话,是有信心完成这样一项任务的。
——这场演练某种意义上是不公平的。
陆廉本人身经百战,所领的五百士卒又是刘备久经沙场的本部兵马,尽管人数处于劣势,但陆廉仍然可以从容不迫地逐个击破对面的军队。
——但这场演练又是公平的。
张邈张超兄弟尽管不善领兵打仗,但他们有一个陆廉无法比拟的优势:他们所指挥的不是别人的军队,而是他们自己的部曲。
“部曲”意味着这些士兵大半是从曾祖起就依附在张氏的土地上生活。
他们不需要向国家上缴赋税,不需要承担徭役,他们所有的义务都由东平张氏来承担,他们需要承担的义务全部都是只针对张氏的义务。
张邈张超兄弟负责即使在乱世中,也尽力让他们不受战乱流离之苦,而他们闲时需要交粮税给张氏,战时那些粮食变成他们的军粮,而他们需要上交的变成了他们自己的忠诚和生命。
因此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唇亡齿寒,紧密无比的。
有些名将会与自己的部曲私兵同吃同睡,会给阵亡士兵抚恤,会照顾部曲当中的孤儿寡母,甚至会妥帖地赡养他们年长的父母。
张邈张超尽管没有刻意如此,但他们自年轻时起,就有振穷救急的美名,这些士兵对他们是十分忠诚的。
但这种忠诚不能直接转化成战斗力。
主君在遥远的土台上观战时,这些部曲脑子里更多的在思考“自己”。
只有主君从土台上走下来,像那些寒微出身的武将一样,拿起武器,来到士兵中间时,这些部曲才能真切感受到主君正与他们并肩战斗这件事!
他们不再是“自己”,而是一个整体!
主君在与他们同生共死!
只有这样,忠诚才会转化为不畏死的战斗力!
赵云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侧的土台。
急公好义,素有侠名的张邈之前似乎焦急地踱步,挥动手势,大吵大嚷过。
但他现在已经站在那里,不说也不动了。
他裹着一条漆黑的皮毛大氅,低头时那张圆圆的脸便笼罩在阴云中,仿佛他整个人也变成了一团阴云。
……但一侧的张超却不见了,土台上只丢下了他那条同样名贵厚实的大氅。
主公发出了一声“喔唷!”的惊叹,也从胡床上站了起来,走到土台边上,全神贯注地望去。
张超根本不知道赵云如何看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拯救兄长的军队。
他只是抓住了传令官,想要他替自己传达指令——但他不知道该下达一些什么样的命令!
兄长的五百士兵已经像冬末初春的残雪,太阳一出,正在渐渐消弭无尽!
或许他也可以不救——但陆廉吃掉兄长的兵马不是也要时间吗?!
他需要这个宝贵机会,全力攻打陆廉的侧翼!
张超那个空白而炙热的脑袋里似乎装进去了一些东西,他本人也浑浑噩噩地被一旁的亲兵扶上了战车,奔着自己的军队而去。
仿佛对面不是刘备的军队。
仿佛对面就是袁绍麾下的颜良、文丑、淳于琼那等名将。
踏过去!
踏过去!
胜了这一仗,只有胜了这一仗,他才有可能解东郡之围!
张超在心里这样默默地念着,牙齿间仿佛也沁出了血沫,于是舌尖尝到了一股铁锈与血腥交织的味道。
——子源!且看我来救你!
“攻其侧翼!”
这位几乎没有上过战场的的中年文官艰难地拽着轼(用做扶手的横木),一边想要稳住自己的身形,一边用尽全力地高呼!
“攻其侧翼!”
战场上的局势又渐渐地起了变化。
在张超冲进军阵之后,士兵们的士气明显地高涨了一截!
“主君来了!”
“主君来了!”
他们这样嚷了起来,刚刚脸上的萎靡也变成了兴奋与激昂!
这是一场演练,但主君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每一个人的表现,他们凭什么不全力以赴,赢得奖赏?!
如果这是真正的战场,他们保护家主就是在保护他们自己的妻儿老小,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死战到底?!
第一个士兵用长棍戳翻了对面的敌军,第二个、第三个士兵也紧跟着冲了上去!
“杀——!”张超怒吼道!
“杀——!”
“杀——!”
张邈的士兵渐渐彻底变成了一盘散沙,但暂时还没有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