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的,那真是全家老小齐上阵不说,还自带粮草和军队。
他们当然有资格审视牵招——他带了什么?他凭什么节节高升,还拿到了一个许攸都需要撒泼打滚,郭图连撒泼打滚都没能得到的都督前军之职?
因此袁绍必须用温和而果断的手腕安抚压制住这些世家豪强——尤其在他已经病重的此时,这已经是最大限度能给牵招的信任和支持。
荀谌是个聪明人,他似乎什么都清楚,甚至连主公想借他之口将这个决断说出来,再让他背一背河北世家的骂名这样的谋算也再清楚不过。
他就是这样平静地说出口的,令袁绍感到一阵愧疚。
但荀谌微笑着,摇了摇头。
被人在背后骂几句,甚至当面结仇,算多大的事呢?
“在下愧无正南之气节,”荀谌平静地说道,“但在下愿尽臣节,随主公最后一战。”
这是袁绍人生中的最后一战,也是许多人人生中的最后一战。
在袁绍吐血之后的第二日,也就是前军爆发营啸后的第三日,冀州军又一次开始发动攻击。
这甚至令大将军也吃惊了。
她坐在帅案后,旁边坐着主公,下首处有一大群武将,人人都在看着她。
“营啸尚不足三日,军心未定。”陆廉说道,“他为什么就打过来了?”
——说袁绍随心所欲,想打就打是肯定不对,袁绍在历史上什么名声她不知道,但从这支军队的表现来看,他作为一个统帅不说有什么雄才大略,至少能力是及格的。
“彼军粮尽?”
有人试探性问了一句,周围的人用嗤之以鼻的声音回复了他。
“二将军处有变?”
这个考虑靠谱了些,但他们被袁绍包围在这里,也不是时时能和关羽联络,睢阳有什么变故,他们是无法知情的。
“为何不能是袁谭兵败呢?”又有人乐观地提出了另一个新方向,还看看坐在一旁的刘备。
“我二弟三弟自然是天下无敌的!”主公这么嚷了一句,“但袁绍大营已有动向,睢阳下邳处的书信却未曾至此,不当如此胡乱猜测。”
于是短暂的议论纷纷后,众人又将目光放在了大将军身上。
“冀州军中或许有变。”她简短地说了一句。
……冀州军,能有什么变故?
众人面面相觑。
那一日并州人冲到袁绍面前时,确实也嚷嚷过袁绍死了之类的话,但这其实是大家一贯干的事。
反正扰乱对方军心又不要钱,不喊白不喊,明明看着袁绍是怒气冲冲地准备和张辽决战被拽走,大家也可以这么嚷嚷。
至于袁绍本人身体状况如何,这真是没人会考虑的事。
……毕竟袁绍和刘备年纪差不了几岁。
……区别也就是一个抱孙子了,一个连儿子都没生出来呢。
“大将军似意有所指,”黄忠谨慎地开口问了一句,“不知将行何计?”
“什么计也没有。”陆廉答得很快。
所有人又都沉默了。
“但我有一个想法。”
所有人眼睛都亮了。
陆廉转过头看向刘备,“主公,你信我吗?”
众目睽睽之下,主公好像突然懵了,但他毕竟是同陆廉相知十年的人,早就习惯了她说话的本事,因此立刻反应过来,还挺挺胸膛。
“信,怎么不信?”他说,“我要是不信你,会拜你为大将军吗?”
“这不够,”大将军说,“我要那种‘命都给你’的信任,主公,你信我吗?”
……谁也不敢说话了。
有人悄悄把头低下去了。
有人低头的时候,还偷偷地左右看看。
有人将脸别开,不敢看上首处这一幕。
但主公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很是豪气地冲她露出一个笑容:
“这仗打的是咱们的基业,可不是要连命都给你!”
大将军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
“主公,把你的本部兵马,你的亲卫,仆役,”她说道,“全都给我。”
那些低头的不敢抬头了。
偷偷左右看的也不敢再动一动自己的脖子了。
就连把脸别开的也不敢再转回来了。
但刚刚那种古怪的气氛已经消失了。
在得到主公的点头后,大将军站起身,望向众将,下达了一个几乎疯狂的命令:
“城中除登楼观望者外,不留守军,”陆廉说道,“大营亦如此例。”
帐中所有人在那一瞬间都感到有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他们的脖子。
果决又残酷,偏偏目光十足清醒,因此格外不像那个平日里随和而又接地气的小陆将军。
她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