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立刻答应。
但是小孩子上头时精力像是无穷无尽,我又不是铁石心肠,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撒娇哄骗夹在在一起的糖衣炮弹,应下了他所谓的请教。
景元的话像是突然多起来,落在我耳边的声音开始停不下来。
我挑着答,越过一些不适合随意说的话题,在他一再纠结时拿手里的书“砸”在他脑袋上:“凝神,别等会儿伤到自己。”
等到天色将暗,头顶的灯亮起来,他就会老实趴在我对面写学宫里布置的课业。
连写作业的时候都不老实,还要不时抬头问话,企图这样来骚扰我:“在我读过的小说跟游记里,你这样的一般都是那种超级厉害的世外高人!”
闻言我掀起眼皮,看向被手里书册遮了半张脸的少年,懒洋洋应着:“那还真是遗憾,我在来到仙舟之前,只是星海中许多巡海游侠里最不起眼那个。”
像是听到什么关键词,景元一下子变得颇为激动,双手按在桌子上撑着上半身朝我这边凑过来:“我还没见过真正的巡海游侠呢。”
他对着我看了又看,最后重新抱臂坐回去:“你跟我想象中的游侠好像不太一样?”
这话其实也不算错,我毕竟不是真的巡海游侠,于是我寻思着,把手里看到一半的志怪话本撂下,撑着脸问景元:“那你觉得巡海游侠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少年被我问的犯了难,干脆从老厚一摞书里面扒拉着抽出一本,然后翻开摊给我看:“这样。”
我指尖点在他做了记号的那几行文字上,翻来覆去读了几遍。
年少成名,意气风发,最是洒脱豪放的性格做派。
这是少不经事的年轻人最容易憧憬,想要将来长成的样子。
我收回落在树上的视线,看着跃跃欲试的景元,笑道:“将来你可以做一个这样的巡海游侠。”
“仙舟人很难出去的,我大约当不成巡海游侠,能加入云骑军就是很不错的结果了。”他说到这里,又开始纠结,“我爹娘不同意我之前提出想要毕业后加入云骑的想法,他们更想让我加入地衡司,说是有他们在,等我将来开始工作,会好熬很多。”
“可我跟本不想待在地衡司。”少年心中有着宏图壮志,不想被地衡司里面的纷杂事项轻易磨平棱角,“所以我背着他们偷偷报了云骑预备科,你现在教我这些,将来说不定都能派上用场。”
他说到这里,颇为为难的看向我:“如果到时候我的父母为此苛责你,我想先替他们道歉,如果你生出什么不满,到时候通通发在我身上就行,问题主要还是出在我这里。”
看着小大人似的景元,我提醒他:“你是真不怕我告状啊?”
少年笑的好看,自以为把我的性格摸的一清二楚:“你才不是那种会多生事端的人。”
我只瞥了一眼,见到他脸上洋溢的笑,就收回眼神,继续翻看刚才看到一半的志怪故事。
那可不一定。
小朋友早前嘴里说着自己马上要结业,结果又过了五年时间才真正从学宫毕业。
不过长生种嘴里的很快与银河中通用的星际时通常不太一样,这点时间对仙舟人而言确实不算长。
最后也没能等到我去告密,景元就从学宫中正式结业,他之前的话并非是在开玩笑,隔壁院子里的争吵声几乎是要划破天际,把周遭巷子里所有视线通通汇聚在一处。
别人家的孩子第一次叛逆,就是这样惊天动地的阵仗,听说景元当晚就收拾好行李,直接去了云骑的新兵营地。
家里常来的人少了一个,居然一时间寂静的让我有些不习惯。
果然,还是景元平时在的时候话太多,如今他走了,院子里太过安静,没了读书时常常响起的伴奏声,这书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把手里的书随便扔在桌子上,我朝后仰倒,摆了个悠闲轻松的姿势在躺椅上,然后与猫儿一样无声窜上墙头的少年正对上双眼。
景元现在翻墙爬树早就不需要借助外力上下,手下的动作相当干脆利落,轻巧落在院子里,还没忘记朝我招手。
手正被我枕在头底下,于是我干脆抬着下巴示意他往院墙另一面看:“不回家?”
景元顺理成章就在我对面坐下,少年脸上还带着纠结,阖眼盯着桌面,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摇摇头:“他们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是最不好哄的时候,等过几天他们消消气,我就老实回去认错。”
少年叹气,放任自己趴在桌子上:“云骑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他们的反应还怎么就那么激烈。”
闻言我看了他一眼。
孩子总是喜欢说这样的的玩笑话。
现在巡猎与丰饶之间的形式正是愈演愈烈的时候,哪怕是预备的云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送上战场。
没有哪一对父母会在这时候愿意亲手把孩子送上战场,从此生死未卜。
尤其景元还这么小,他在仙舟应该还算是未成年人,长辈当然不会同意他这会儿进入云骑。
但是大人一般都扭不过孩子,他们最后肯定要让步的。
即使知道这些,当我听到景元说,他要跟随军阵乘坐天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