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对于穷人来说不仅仅是容身之所。
那是家,是最后的庇护所,是婚姻缔结的博弈筹码,是压在几代人身上让他们喘不过气来的大山。
他们将未来的几十年卖给银行,只为了自己能有片瓦遮身。
来大城市吧,大城市有无数机遇;来大城市吧,这里遍地黄金;来大城市吧,只有来大城市,你的孩子才能赢在起跑线上!
于是无数人背上行囊,满怀期待,义无反顾地奔向这里,然后心里的火被现实的浪头扑灭,像一枚灰扑扑的螺丝钉一般融入这个伟大的时代,用自己的汗水创造财富。
然后背上更多更重的债务,原本闪闪发亮的梦想蒙上了一层薄灰,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中永久黯淡下去。
“我可以……敦促石田集团尽快发放你们的补偿款,另外,你父母的死因,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夏油杰走出旧改区后,鬼使神差地召出小鱼,从高空俯瞰着这黑暗腐朽与灯红酒绿之间的模糊交界。
他没有向那个倔强的少年提供更多帮助,因为他知道对方绝不会接受。被夺走了一切的可怜男孩还有最后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他绝不会轻易放下它——他的自尊。
夜空上闪耀的群星静默地注视着人间的悲欢离合,那些泪水与哀嚎化为一道道绝望的怨气,凝结在这片颓败的土地上。即便还未成形,也能看出这里即将诞生一个实力强劲的咒胎。
此怨此恨,无处消解。
夏油杰想起年少时曾偷偷看见过一向古板冷漠,似乎从不失态的父亲躲在卫生间哭泣的画面,那个铁塔般永不倒下的男人一身酒气,像个孩子似的抱着头蜷缩在角落里。
那时他只为父亲身后孕育而生的诅咒感到恐惧厌恶,却忘了这份怨恨的根源,是能够压弯脊梁的痛苦。
如果有空的话,回家看看吧……
高空的晚风吹动他的衣角,黑色的发丝扬在黑夜里,年轻的咒术师静静端坐在飞行咒灵的脊背上,他的脸庞瘦削而坚毅,纤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回到别墅,还没进门,五感超凡的咒灵操使就听见了屋内传来的断断续续的细碎呜-咽声,他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无声地叹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果然,五条悟正仰卧在沙发上,双手垫在脑后,神情惬意而慵懒地享受着他最爱的娱乐活动。他衬衫的前襟大敞,冷白色皮肤下紧绷着的块状坚实肌肉,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跪在他腰%间的少年浑身-上-下只带着脖颈上的颈环,链子的另一端被他自己叼在嘴里,他的脸上是痛苦又欢-愉的表情,单薄的脊背随着动%作收紧又展开,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
一只被钉在标本盘上,被穿透的可怜蝴蝶,他颤抖的身%躯被哀艳的绯红所覆盖,他崩溃无助的眼泪是对执刑者最好的奖赏。
“哇,清定,你的救兵来了耶,开不开心?嘶——真是贪吃啊——被弄脏了的话,有洁癖的杰说不定会讨厌你哦。”
坏心眼的蓝眼睛猫猫忽而倒吸一口冷气,随后毫不客气地翻身yao住猎物的后颈,开始更残酷的挞伐。
夏油杰站在原地,那双眼睛,那双被泪水浸透的金色眸子就那样直愣愣地看着他,似在倾诉千言万语,又好似空无一物,让他早就冷透麻木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
“……悟,你收敛点。”
“心疼了?但是这不能怪我哦。爱骗人的坏孩子必须被好好教育下才行,我说过的吧,清定——”五条悟轻笑一声,那双苍穹之眸亮得令人心惊,他的声音清冽而轻浮,却暗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冷酷,“你可以对我提出任何要求,说真的,老子不在乎你到底想搞什么,但你不能违抗我的命令——”
我们如此亲密,理应永永远远连在一起,死都不能分开。
“我捡到了你,我唤醒了你,你身-体里流淌着的,是我的咒力。”即便此时,他的语调依然克制而理性,他俊美无俦的面容依旧平静,唯有眼底涌动的疯狂让他显得格外有攻击力。那些哀泣的悲鸣与挣扎被吞没在五条悟格外温柔的怀抱里。
“……别离开我。”
许久之后,蜷缩着身体坐在一地狼藉中的清定低垂着头,仿佛在尽力掩饰着自己的狼狈,但透过银白色的卷曲发丝,似乎在某一瞬,少年的嘴角竟然微微勾起。
夏油杰解下外衣披到他身上,单膝跪地轻轻按-摩着对方酸痛痉挛的小腿。
“为什么要干掉那些杀手,清定?为什么要让我去看阿吉?”他的声音又轻又柔,像是在安抚受惊的鸟儿。夏油杰伸出手,轻轻抬起少年精巧的下巴,而对方眸光涣散,本能地贴近男人粗粝的掌心,眷恋而乖顺。
“因为那里是根源,夏油前辈,从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而且……我想要选择的权利。”沉默良久后,少年勇敢地抬头看向这两个能够主宰他命运的男人,像是被雨水浸湿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