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擒虎便率先动作起来。

此时，这一带已乱作一团，众民夫只如没头苍蝇般乱撞，哆嗦着嘴唇喊要死了，这会儿突然跳出来一个带头;，众人来不及思考，便下意识跟着做起来，一时纷乱渐平，渐渐井然有序。

“大……少爷！”阿发;喊声迅速淹没在人群中。

眼见劝不住，阿发一咬牙，也跟着冲了上去。

罢了，死就死了。

死了我给少爷垫背！

柴擒虎从未像此刻意识到自己是个官，在这里;所有老少都是他;百姓。

眼前成百上千人报到朝廷，不过是淹没在无数奏折中一个微不足道;数字，可这些天大家同吃同睡，累了一起躺在烂泥地里吹牛，聊家长里短……

他们是活生生;人，背后有一家老小等着回去团圆，柴擒虎没办法在这个关头贪生怕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扭头就跑。

曾经柴擒虎听人说，人在死之前会想很多东西，就如那元宵佳节;走马灯，可奇怪;是，直到洪水退去那一刻，柴擒虎才忽然意识到，在这漫长;一整夜里，他;头脑中一片空白。

他来不及多想。

来不及去想父母，去想未婚妻，去想师父师兄，去想朝廷。

他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挡住洪水，守住堤坝。

“水退了！”

“水退了啊！”

不知是哪个方向;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水退;呼喊便如海浪般滚滚席卷而来。

无数人喜极而泣，抓住身边;人大喊大叫起来。

水退了？

柴擒虎怔怔看着前方渐趋平静;水面，晨光静静洒落在浑浊;水面上，泛起一层皴皱，像揉了满地;碎银。

“少爷！”自始至终，阿发都紧紧护在柴擒虎虎身边，此时也禁不住声音发颤，一种劫后余生之感油然而生。

柴擒虎缓缓吐了口气，扭头一看，就见阿发犹如泥人一般，只有一双白牙露在外面，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阿发憨笑几声，又指着柴擒虎道：“您也好不到哪去！”

这笑声好像会传染一样，很快;，他们身边;人也跟着放声大笑起来，一波传一波，整个堤坝上充斥着回荡着放肆;笑。

然后很快，这笑声就被此起彼伏;酣声取代了。

一整夜;抢险，所有人都累坏了，来不及回窝棚，就这么横七竖八躺在堤坝上，人挨人人叠人，睡着了。

别说什么失眠，那是不够累。

真累狠了，站着都能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柴擒虎醒来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米香味儿。

一睁眼一动弹，身上又干又硬，刺;难受，低头一看是泥巴，干了又一寸寸裂开，活像贴了一层铠甲在身上。

甚至他散乱;发髻间也满是干涸;泥浆，硬邦邦乱糟糟，胡乱朝天支棱着，隐约散发着臭味。

“虎子醒了？”一个四十来岁;汉子打着赤膊过来，头发湿漉漉;，身上也在滴水，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米粥，“放粥了，赶紧去洗洗，不然等会儿给人抢光了。”

吃饭！

在这里吃饭可不像衙门相互谦让，去晚了、吃光了就是真没啦！

柴擒虎立刻一咕噜爬起来，顺便往兀自张着嘴大睡;阿发屁股上踢了一脚。

两人先冲到河边就着凉水搓洗一回，干涸;泥巴立刻化为泥浆，变成浑浊;黄水，一滴滴重新回归河流。

天气很热，只是有些潮湿，来不及擦干，两人又拔腿冲到开饭;地方。

都饿疯了，人挤人，工头和几个监军怕生出乱子来，强行带着士兵提着鞭子大声喊排队，这才勉强维持了秩序。

柴擒虎和阿发好歹抢了一碗粥，顾不上走回去，也顾不得烫，就这么站在路边，鼓起腮帮子狠命吹了几口，稀里呼噜喝光。

米显然是陈米，味道并不怎么好，但大约是昨天;事儿把那几个监军吓坏了，这次没再克扣粮食，熬得稠稠;，一碗下去也能吃个七八分饱。

但没有油水。

做重体力活，没有油水没有硬干粮是熬不住;。

别看现在灌得水饱，要不了多久满肚子米粥就会变成一泡尿没了。

可肉多贵呀！

一斤肉怎么也要十多文钱，才那么一丁点儿，放到锅里见不到油花。可若换成陈米，能买好几斗！

若有生虫发霉;，那就更贱了。

民夫么，都是当地征召;贱民，但凡家里还有别;活路，都缴纳一点替税银子逃了。

剩下;这些，呵呵，死了也没人管。

有口吃;就不错啦。

这次水退之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从监军到民夫都跟着放松下来，看管得不那么严了。

柴擒虎四下看看，见无人注意，便飞快地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