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皇太妃掩着嘴唇轻咳了几声,她的身子,其实早该垮了。 早些年的郁结,缠绵病榻落下的病根,她本该撑不住才是,奈何太上皇偏偏不信邪,挖空了心思给她调养,在行宫最高兴的事,就是找来各种珍贵的药材给她温补,生生让她撑到了如今。 甄皇太妃原本求生欲就不高,在沈鸾有了安稳归宿之后,她便想着上天什么时候收走她都行,她并不贪恋世间。 奈何她拗不过执着的太上皇,如今想来,是不是她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毫无眷恋。 “娘娘,该喝药了。” 宫女如常地端来了给她温补的汤药,甄皇太妃扭头看了两眼,又默默地挪开,并未去接。 “拿下去吧,往后,也不必再端来。” “可是……” “出去吧。” …… 甄皇太妃,于太上皇驾崩后一个月病逝。 她倒下的时候,手边还放着一株兰花,那是太上皇亲手培植的。 太上皇知道她喜欢兰花,便想亲手养活一株送她,又唯恐名贵的养不活,因此选了最容易成活的一种,丝毫不假他人之手,全都自己侍弄。 但奇怪的是,他就是按着行宫侍弄花草的官员所说,照了样子一丝不差地做,兰花却就是不开花,一度让太上皇闷闷不乐。 只是他并未放弃,一直寻着可能的问题,他就不信,区区一盆普通的兰花他还养不好! 如今,兰花开放了,玉白色的花瓣,静静释放着淡雅如烟的香气。 甄皇太妃便是在这清幽的香气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似乎回到了自己二八年岁之时,在满城兰花清香的晏城,见到了三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那会儿,一切都是那样的无瑕蓬勃,他们的欢笑和信任,全都浸泡在了兰花香中,定格在那里。 …… 国朝国丧,千树岛也换下了鲜艳的饰品,沈鸾得知甄皇太妃离世,心里郁结了一阵子,秦戈一直陪着她,她才慢慢释然。 她想,只要她将日子好好地过下去,就算对得起甄皇太妃给她的这条命。 让沈鸾费心的,还有另一件事,连秦戈都察觉了出来。 “你说咱娇娇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了她?怎么从晏城回来之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这可不像她。” 秦戈心里着急,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宝贝女儿心神不宁的样子,问她吧她也不说,可把人急坏了。 沈鸾瞥了他一眼,“娇娇是大姑娘了,还不准人心里有点事儿?要真解决不了她会跟咱们说的。” 秦戈在她面前坐下,表情十分严肃,“我瞧着,是不是娇娇喜欢上什么人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会这样,她是不是在晏城瞧上谁了?要不你去问问,看能不能问出来。” “问出来之后呢?” “那当然是要找人揍那小子一顿,我闺女也敢勾引,不想活了他!” 沈鸾扶额叹气,没忍住拿了手边的软垫往他头上砸,“你就别添乱了!没事儿做去找素尺打一架去!” 秦戈将软垫接过来,委屈巴巴地垫在下巴上,“咱娇娇还小,怎么能被人给骗走?再说了,晏城那地儿能有什么值得我娇娇看上的?” “说的好像你当初不是晏城人一样。” “……那不一样!我那会儿也是长时间泡在营里摔打出来的。” 沈鸾懒得理他,“娇娇的眼光我是不怀疑的,她要真喜欢上什么人,只要品行端正我就不反对,我奇怪的是她的态度,喜欢就喜欢了,怎的还如此纠结,不太像她的性子。” 沈鸾一顿,忽而睁大了眼睛,“莫不是那人不喜欢娇娇?” 她话音刚落,就见秦戈“噌”的一下站起来,满脸杀气腾腾地要往外走。 沈鸾赶紧将人拽住,“又干嘛去?” 秦戈头发都要气得翘起来,“我倒要看看哪家臭小子这么不知好歹,居然还不喜欢娇娇,他眼睛不会用也就没必要长了!” 沈鸾无语,轻喝一声,“你给我坐下!” 秦戈瞬间坐回到位置上,只是脸上还是不服气的表情。 “我都说了只是猜测!你能不能让你女儿自己去处理?她又不是三岁的娃娃,娇娇自有分寸,她何时让咱们担心过?” “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嘛。” “那你就给我老实地待着,别给娇娇添乱,她不说咱们就只当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愿意跟咱们说了,咱们再给她出主意。” 沈鸾把秦戈的念头给按下,秦戈心里憋着,还是去找素尺打架去了。 人能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确实不错,可以不用压着,尽情地释放心里的郁闷。 沈鸾则跑到九星那儿,开门见山,“你还算卦不?要不要再试试?” 九星嘴里哼着小调,闻言神采奕奕地将他全套占卜道具给拿了出来,“算算算,你要算什么?” “娇娇的姻缘。” “这不算过一次吗?” “想再算一次,你没瞅见她最近心不在焉的模样,几时见过她这样分神,我觉着八九不离十就是感情给闹的,我想再算一卦心里踏实。” 在沈鸾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