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应隐家去公司,比从海边庄园出发更近一点。商邵被生物钟唤醒时,冬日的清晨才蒙蒙亮。 按他平时的作息习惯,他会在五点五十分起床,去河道上独自划一个来回的皮划艇,然后去鲸鲨馆,陪Ray坐一会。一人一鱼聊不上天,思绪都沉静在它的游弋和彼此的对望中。 做完这些,他才会在餐桌前坐下,雷打不动地喝上一杯意式。在用餐前,康叔已将今天外文网站的头版推送打印好,放在他的餐桌旁,以供他扫阅。 每天早晨七点四十五,商邵准时出门,前往公司。在港·3上的时间,是难得属于他自己的阅读时间,古典哲学很耐读,一天不过翻阅十数页,远比不上大学时期的阅读量。这是他在枯燥公务中,用以保持清醒和思辨的方式。 晨曦自微敞的百叶帘中投下淡影,老虎纹浮动在那张墨绿色的丝绒贵妃榻上。 商邵睁开眼,花了一秒想起自己正身处哪里。 没有船,没有鱼,也没有报纸,他一时不太知道,多出来的时间该用来干什么。 应隐的睡眠习惯是朝外边侧躺,因此是背对着他的。商邵将人强行捞回怀里,在额上亲了亲。 她觉浅,即使精疲力竭,眼皮也还是颤了颤。睁不开,光动唇,含含糊糊而充满依赖:“别走……” “不走。”商邵搂着人,看她累透了的模样,心底也有一秒钟的反省。 昨晚上没想折腾太久的,但结束时也快两点。他有理由,因为她还伤着,动作不能大,只好缓缓地磨。 应隐也不知道是喜欢还是难耐,哼哼唧唧像小动物。 倒是不用换床单,但腿上**,谁的澡都是白洗了。 又睡了半个钟,期间商邵接了康叔的一通电话,让他开港·3过来,顺便带一套干净的西服。 俊仪早就准备好了早餐,在卧室外徘徊了好几圈,愣是没好意思敲门。直到楼下传来引擎声,从走廊探身一看,是康叔开着贵贵的迈巴赫。她一拍手,冲下去请他解救。 康叔抬腕看一眼表:“不急。” 他向俊仪讨要一杯现磨豆浆,优雅地喝完了,递给她一枚纸袋。 “喀什米尔的小羊。” 不是暗红色的款式,而是浅驼色,更适合女孩子日常穿搭。 俊仪瞪着眼睛,康叔说:“这是你请我喝豆浆的谢礼。” 俊仪一掩唇:“康叔叔,我们年龄不合适。” 康叔被她呛到:“我夫人在香港大学教书,我们感情很好。” 俊仪大窘,康叔笑着:“下次有适龄男孩送你礼物,你要是对他也有意,收下就是了,别说这些,也别问。只有一点苗头的时候,是不适合直白的。” “那适合什么?” “适合静静地等待,给它时间好好地生发,就当观察一株植物的生长,好果歹果,都不辜负过程。” 俊仪还在消化他云遮雾罩的话,康叔却再度看了眼表。 “差不多了。”他暂且告辞,提着罩好防尘袋的西服套装,穿过庭院门洞,往二楼去。 怕吵醒人,商邵换了衣服,在外头的客用卫浴间里洗漱。 百来平的别墅在商邵眼里勉强可以算得上是“虽迷你但温馨”,但十几二十的卫浴,多少有点转不过身了。 他用一柄俊仪递给他的软毛牙刷,用应隐充满香味的洗面奶,准备喷定型喷雾时,对着上面「玫瑰姜花精油香型」几个字,皱眉冷静秒,终于还是一脸凝重地放下。 不行。 他现在非常理解庄缇文在这里住下时的心情。 换上西服后,商邵回到卧室。应隐被他亲得半梦半醒,听到他问:“什么时候再去看Rich?” 应隐“嗯……”着哼一声,脑子转得很慢。 “今晚?” 应隐点点头。 “那明天呢?” 明天…… “要不要陪它住一段时间?” 眼前的男人得寸进尺。 应隐转开眼眸,还没开口,丰润的唇上便被落下一吻。 耳畔响起的声音低沉沉着:“就这么说定了。” 俊仪刚把早餐在院外桌上摆好,便见到商先生从楼梯上下来。他垂眸整理着袖扣,身姿挺拔,步履快而从容,没定型的头发显得比平时年轻,或者说要平易近人些,但配正式西服是违和的。 商邵原本是打算去了公司再整理,俊仪却一拍脑袋:“哎呀,我忘了,我们有男士发泥。” 这句话说得不对,打搅了商先生从昨晚至今的愉悦。 但商邵动作片刻未顿,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了,才抬眸看向俊仪:“在哪?” 俊仪不疑有他:“主卧浴室镜柜的第二个隔层里。” 主卧卫浴。 商邵点点头,脸色丝毫未变:“不碍事,去公司再说。” 俊仪去后头洒扫庭院,扫着扫着,拄着扫帚发起呆来。 她不能不学着变聪明、变灵光,因为跨越无数阶级向上的相处,如吞一枚针,再笨蛋的人也要被刺得灵敏些、诚惶诚恐些。 她慢慢想了片刻,一阵风似地跑向前庭。 扫帚柄啪嗒一声,在她脚步之后落在水磨青砖上。 商邵已经上了车,见俊仪跑过来,降下半扇车窗:“怎么?” “商先生,那个发泥,是拍电影时用来入戏的。”俊仪气喘吁吁地说:“男朋友死了,睹物思人,她买了好多男性用品,看着看着就哭。” 她说得颠倒四,商邵从关键词中串联出真相。 眼前的男人表情还是那么波澜不惊,但俊仪能明显感知到,他正从一种沉抑的不悦中缓慢地松弛了出来。 “知道了。” 隔着车窗,他点点头:“多谢。” 俊仪松了一口气,直起身,目送那扇洁净的窗子静谧升上,隔绝了里头香槟色的华贵。 · 应隐一觉睡到十一点,来不及吃饭,随便烘了两片全麦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