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奴婢……”眉儿磕磕巴巴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眼神不停地望向身旁的穆栀雨。 穆栀雨显然没她那般紧张,只是低下头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自己脚上那双沾满泥巴的绣花鞋,心里头十分后悔。她前日出门时为了赶时间鞋都未曾换成长靴,想着反正直裾够长能够遮住双脚,再者也没人盯着她双脚去瞧。 未曾想这一省事便省出了麻烦。方才从花园那边过来时,鞋底必然会沾些泥。穆栀雨双眼没敢直视穆青云,低眉答道:“早晨去……去花园转了转。” “下了一早晨的雨,你会去花园?”穆青云双眼盯着穆栀雨低垂着的脑袋,低着头的穆栀雨明晓得自己逃不过一顿骂,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不过好在穆青云未曾瞧见。 穆青云气的不知说什么好,方才他还想着后天上朝好生怼云君成一顿,这伙儿自己的老脸被打的啪啪响,满鞋的泥,定是又跑到哪里去野了,现下还学会骗人了,真是他教出来的好女儿。 忽而,垂首而立穆栀雨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睫轻颤,低声道:“爹爹,女儿今早本想去散散心的,却在经过花园时瞧见了光秃秃的栀子枝,本就没有花,还下了一场雨,连叶子都吹落了不少。” 听闻“栀子”二字的穆青云脸一僵,透过穆栀雨屋子的那个小窗,正巧能瞧见一棵栀子。二月份方下完雪不久,又落了一场雨,花园里的栀子定然会是光秃秃的,似乎瞧见那栀子,那袅袅婷婷的身影便在他眼前出现,一双星眸永远温柔似水。 穆青云长叹口气,“下回雨天再去花园,记得教眉儿帮你把鞋换了。” 穆栀雨低眉,嘴角溢出一抹笑,旋即便收了回去,十分乖顺地答道:“女儿记住了。” 待穆青云的身影走远,穆栀雨忙关了房门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坐在椅上替自己倒了杯茶,“好在本姑娘机灵,方才可当真是吓死我了。” 谁会知道,平日里忙于政事的老父亲今日会来个突然袭击,方才差些便露馅了。 身旁的眉儿也同样是舒了口气,替她重新将发髻整理好,又换了双新鞋,朝着穆栀雨挤挤眼道:“姑娘此去,可曾见着六王爷了?” 穆栀雨眨了眨眼,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手中拿着的还是穿男装时用来耍酷的折扇,“哗”的一声折扇打开,遮住了她的半边脸,敛了眉娇羞道:“自然是见着了。” “六王爷当真有传言中那般玉树临风?”小丫鬟似乎十分感兴趣,一手托腮趴在桌上问道。 拿着折扇的穆栀雨摇了摇头,一副十分神秘的样子,“啪”的一声又将折扇合上,看着眉儿有些震惊的表情忍不住笑,“比传言中还要美十倍。不!百倍!” 屋子里不时传来两人暗搓搓的笑声,眉儿还预备再问些什么,外头的嬷嬷却道:“姑娘,女夫子来了!” 正同眉儿开玩笑的穆栀雨忙坐正了身子,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着是否得体,眉儿又替她检查一番后,她才起身开门。 女夫子是个中年女子,虽已是半老徐娘,却自有一股端庄优雅的风范,听闻女夫子从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当做男儿养,饱读诗书。后来因为家道中落,不得不来做了个夫子。 若放在寻常人眼里,自是同意“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等观点,但穆青云一介书生,自童生试一路打到殿试,心里头觉得女孩子懂些诗书未尝不是件好事。 但又顾忌到男女有别,这才要招个女夫子来。 穆栀雨瞧见女夫子,屈膝行了一礼,夫子回礼,两人便进了书房。 眉儿站在书案旁替穆栀雨磨着砚,磨着磨着,她便发现自家姑娘的不对劲儿了:一手托腮,两眼空洞地望着窗户外头,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眉儿的手故意用了些力,墨条同砚台发出声音提醒着正在走神的穆栀雨,那小妮子却仍旧毫无知觉地望着窗外,还时不时傻笑一声,嘴角弯起。 她在想自己在琼仙苑的经历。 前日夜里便偷偷摸摸地出城,赶着驴车也要跑到永宁去瞧他一面,只因他所作的一首诗。 他在琼仙苑二楼的回廊里听琵琶,剑眉星眸,清新俊逸,果真担得起那首酣畅淋漓之诗。 只可惜,当时人太多,她只匆匆瞧了一眼,还未来得及同他说上话,便被人流冲散,还被人踩了一脚,差些认出来。 “唉。”方才还在傻笑的穆栀雨突然低头叹了口气,身旁的眉儿却如同见了鬼般手迅速地磨着墨,那砚台里的墨汁快要溢出来,方才在讲课的女夫子也不言语了。 空气突然安静。 穆栀雨僵硬地抬了抬头,一下子对上了女夫子试探的眼神,吞了吞口水,自己好像摊上事了。 果不其然,她方低下头,女夫子便开口道:“姑娘将《女诫》背一遍吧。” “啊?”穆栀雨哆哆嗦嗦地站了起身,“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 方背了一句,女夫子便开口打断了她,双眼如炬般盯着穆栀雨,“姑娘,我前日便教到《专心》了,姑娘今日上课,是否太不专心了些?” 被看穿心思的穆栀雨十分不好意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