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眉心拧起,没有多言。
那汉子长叹一声,才说:“村民出不了村,一辈子就在弹丸之地,对于老人家来说挺好了,吃喝不愁。可年轻一辈的不知足啊,他们挣了钱,总想着进城生活,他们认为,如果不是那个阴阳先生,非要建了个牛蹄村,他们压根就不会被困在村里。”
“就算穷一点,苦一点,人至少是自由的,他们依旧可以想办法赚钱,天大地大,哪儿都能去。”
“越想,他们怨气越重,恶向胆边生,竟然将那阴阳先生的孩子给捉了起来,天天打骂,侮辱,甚至帮衬孩子的那婶子,还让人给奸污了。”
“你说说,这叫什么理?”
“村里的人有样学样,见了那孩子,就大耳瓜子伺候,谁敢帮衬,轻则拳打脚踢,重则,那是把人家里都烧了的。”
“孩子哪儿受得了这屈辱啊,要去他爹坟头哭诉,教人拦在路上,不许过去。”
“就那么过了几个月,那孩子跳河了。结果人死了,尸体都不停的在水面打转,死都离不开牛蹄村,甚至天天飘在水面上,看着村里……那群村民发了狠,要把尸体捞上来烧成灰!”
“那天晚上,雷声大得惊人!暴雨倾盆!要烧孩子的篝火架被浇灭了,只剩骨架的血牛,在村里头不停的走来走去,见着人就顶!”
“暴雨引动了山洪,全村人无一幸免,全部被淹死。”
“从那以后起,人只要到村口,就能闻到一股馥郁的香味,头些年闹饥荒的时候,有人进去过村里,吃饱喝足了出来,说庙里头有肉汤。”
“有些人耐不住饥渴,跟着去了,有些人知道当年一些隐情,就在徘徊不定。”
“再之后,吃过肉汤的人都失踪了,他们明明都回了自己家里,有打更的瞧见,说一群湿漉漉的人,拉着他们往牛蹄村的方向去了。”
“久而久之,整个牛蹄村就成了禁地,时间一长,十里八乡都没人再去那里,知道牛蹄村的人就越来越少。”
“时至今日,就算牛心村晓得的人都不多了,我爷爷他爷,是当年那个打更的,家里头的祖训,就是不能太接近牛蹄村。”
那汉子嗐了一声,苦笑不已:“要不是日子不好过,谁回来捡菌子采药呢?我下回还是得离牛蹄村远一点。”
“小兄弟,你跟着我绕路走吧,我把你送出山,运气好从村里出来一次,可没有第二次了。”
我消化了多半晌,才缓过神来。
”谢谢,我知道情况了,那你最近几天,不要靠近这村子,如果你回去了,也警告一下村民,不要再接近牛蹄村。”我再度叮嘱那汉子。
然后,我转身往回走去。
注视感在我身上停了很久,直至林木变得茂密,将视线切割的支离破碎,被看着的感觉才消失不见。
在岸边驻足许久,我径直朝着牛蹄村方向走去。
期间,我摘了一些山林间的野果子,背囊里还有几包压缩饼干,吃了果腹。
对,茅有三是提醒过我,不要在牛蹄村的范围内下水,会被阴阳先生盯上。
可从那村民口中了解到的信息,让我发现一个问题。
那阴阳先生,好像不会主动害人。
他将白牛肉熬成的汤当做媒介,吃喝过的人,就被村民拽入江底。
没错,如果他主动伤人的话,其实头天晚上,我就出不了村。
事实上,只有鬼龛和天寿道场的人死在了村里。
不多时,我就回到了村边沿一栋宅子旁。
初阳微微熨烫,我身上的衣服都慢慢干燥了。
径直进了村路,我开始四下寻找,走动。
村子不大,我很快就找到了祠堂所在,在一个稍微平缓的地势处,一座岩石垒砌的大屋拔地而起。
屋里满满当当的牌位,常年无人供奉,变得很脏,满是枯枝败叶,灰尘极厚。
而在大屋外,有一个很小很小的棚子,大约就两米高,两米宽。
棚子里一尊涂抹白漆的泥牛塑像,显得生机盎然。
尤其是一副牛角,货真价实,极其尖锐。
心里有种莫名的复杂感涌上来。
水里应该找谁,我有眉目了。
孩子的目标,其实很小,很好找。
只是,这阴阳先生一辈子如此狼狈,我能将他镇压吗?
或许,并不需要镇压,只是将其换个地方,好好入土为安呢?
思绪至此,我冲着亭子里的泥塑白牛,深深鞠了一躬。
既是敬畏这无辜被杀害的山间灵物,又是为了拜这曾为了村民大义牺牲,做了生桩的阴阳先生。
鼻翼间的香味,无时无刻都在变得更诱人!
我待不住了,再等下去,真得进庙里吃喝一顿……
原路返回,出了村后,我又回到先前下水的位置。
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整个人才好一些……
不过,事情虽说曲折了一点儿,但整体是顺利的。
生桩的位置,我也知道了。
待天黑,将那孩子尸体拉出来,和老龚联手,就能挖掘出阴阳先生遗骸!
好好安葬他们父子,既解决了牛蹄村的隐患,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