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裁缝深吸一口气,缓缓叹出:“他大哥当年那个案子被重审,牵扯出原单位,事情闹大后,他们单位提出给他一些适当的补偿,他拒绝了,要求给他弟安排份工作。”
就这样闻斌才能去跑船,他这份工作,许多人挤破头都想去。如果不是白闻赋一再坚持,一趟又一趟往单位跑,找领导谈判,闻斌很难争取到上船的资格。
后来白闻赋成了无业游民,闻斌有了正经单位。
他将唯一的一次机会,用命博来的机会给了闻斌,他对闻斌亦父亦兄,这浓烈的情感清晰而沉重地冲击着叶芸,她恍惚地看着桌上搅在一起的线团,被深深地无力感包裹住。
她呆坐了很久,放下杯子,收拾东西。来裁缝店这么久,她落了不少东西在店里,将这些一样样拿出来,再用绳子把没做好的布料扎起来捆好。
“我会想法子把剩下的做好,让他送来给你,还得辛苦你帮忙收个尾。”
张裁缝走到里面拉开抽屉,拿出棕色的长条形布袋,那里面是叶芸工作以来存下的钱。她总是省吃俭用,再苦再累都不肯松懈,来裁缝店的这些日子,始终勤勤恳恳,有时候熬得眼睛都要闭上了还在坚持。白家从不少她吃喝,张裁缝总在劝她不要这么拼,年纪再轻身体也有熬坏的一天。
当她把这个沉甸甸的布袋交到叶芸手中时,忽然明白了这个姑娘的良苦用心,她始终在为自己留后路,从踏进这个裁缝店起。
叶芸接过布袋,哽咽着说:“把你女儿的地址留给我,以后......”
这两个字,她停顿了很久,一瞬间,望尽天涯路。
恍过神来,她才继续说:“我会去看你的。”
张裁缝将她送到店门口,叶芸将所有东西固定在自行车上,回过头对张裁缝说:“他要是待会来找我,你和他说我回去了。”
张裁缝点点头,眼里的担忧幻化成和善的笑意:“丫头,手艺不能丢,我就你这么一个关门弟子。”
叶芸眼圈泛了红:“是,师父。”
稀疏的月光落在巷子里,车轱辘碾过崎岖不平的石砖路,娇小的身影跌跌绊绊向着前方的黑暗骑去,那是张裁缝最后一次看见她的样子。, ,887805068
吕萍急忙喊道:“快来帮忙啊,都愣着干吗?”
旁边的人在这嗓子中回过神,跑上前拉人的拉人,劝说的劝说,一会儿功夫,楼下围满了人。
闻斌心里最后那根摇摇欲坠的弦,在看见叶芸决然的眼神后彻底断了,他像无法驯服的狂兽,势必要将眼前弱小的女人撕碎,吞进肚子里,不让她再离开半步。
人群被猛地推开,白闻赋无法撼动的身影冲了进来,撞开闻斌,怒火中烧:“你他妈真是疯了!”
叶芸踉跄了下,剧烈咳嗽,差点软倒,白闻赋伸手接过她的身子护在怀里,低下头来问她:“有没有事?”
叶芸猛然呼上气,耳朵嗡嗡作响,大口喘着气摇头,脖子上清晰的指印让白闻赋的瞳孔瞬间紧缩。
佟明芳跑了下来,闻斌被她拉开,眼神却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知道是一回事,真当看见叶芸依附在大哥怀里,血液顷刻冲到脑子,他搬起一旁压住棚角的大石块,走到白闻赋后面。
叶芸打了个寒战,闻斌举起石块的瞬间,叶芸挣脱开怀抱,挡在白闻赋身前。
明明柔弱到能轻易碾碎的女人,眼里的坚毅却牢不可摧。闻斌的手生生停在半空中,不可置信地瞪着叶芸煞白的脸。
白闻赋回身一把挥掉石头,将叶芸扯到身后。
随着石块掉落,闻斌的魂也被抽干,他眼神失焦地拖着步子往楼道走去。
白闻赋对佟明芳说:“看紧他。”
佟明芳忧心忡忡地跟上闻斌,白闻赋带着叶芸一刻不停地离开这里。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楼下的人群仍然没有散去,众人七嘴八舌,还没从这场忽如其来的冲突中抽身。
李燕语气讽刺地同旁边人讲:“她说没对不起就真没对不起了?都有人瞧见她刚来城里,就跟他家老大搞到一起了,勾引谁不好,勾引自家大哥,我要是老二,我也得疯。”
吕萍刚扶起自行车,人还没走开,听见这话又把车子停了下来,转过身,径直朝李燕走去。
李燕察觉到吕萍不太友善的眼神,转过头的时候,一巴掌不留情面地甩在她脸上。
这响声把还未散去的众人吓了一跳,李燕捂着脸,满眼都是莫名其妙:“你打我干什么?”
“你嘴贱找打,我早都想打你了。”
李燕丢了盆上去就要反击,吕萍个子高,拽住李燕的头发跟她扭打在一起。筒子楼前看热闹的人群还是那波,只是焦点从白家的事情上又换到了两个女人身上。
白闻赋搂着叶芸,无视那些异样的眼神和喋喋不休的议论,将她带里纷争,远离风暴。
走进巷子,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却吹顺了她的思绪。
白闻赋复杂的眼神,阻止她出门的借口,和他所带回的那些书。
高考,大学,未来。他在给她编织一个美丽的梦境,让她沉溺其中,不再惦念缝纫。这样就可以将她心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