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灾走了,流着眼泪,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药铺。 苏宁远远的看着,心有不忍,却无可奈何。 他看到性子柔弱,从不与人争执的傻女孩走到肉铺门口时停下了脚步,手忙脚乱的低头擦去脸上的泪水。 她在寒风中站了很久,似感觉不到这冬日里的刺骨寒冷。 直到做好午饭的王氏命谢无病出来寻她,她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进家门。 “娘,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去房间睡一会。” 神情呆滞的说完,不待王氏过多询问,她恍恍惚惚的朝后院走。 开门,关门。 颤抖着双手拉上窗帘,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谢无灾蹲下身子,将脑袋埋在膝盖间。 她双臂紧紧的抱着小腿,听不到任何抽泣声,只见肩膀不停的耸动。 “姐。” 外门传来谢无病的喊声,如往常那般无所顾忌的敲打着房门道;“娘让我来问问你,到底哪不舒服了?” 谢无灾罕见的声音拔高道:“没事,身体乏力,我就想睡一会。” “你,你别来吵我。” 不知情的谢无病“哦”了声,随后便没了动静。 谢无灾泪流不止,又不敢哭出声。 她不想爹娘担心,不想他们昨日期待已久,为此忙前忙后的大欢喜到今日彻彻底底的沦为一场笑话。 呵,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呀。 她咬破了嘴唇,逼的自己不去想苏宁给她看到的画面。 安风,易容面具。 他从来都不是幕绣楼的安管事,他是一心想吞掉相鹿气运的赵家老祖。 多灾多难,游方道士。 二十岁必须嫁人,且必须得嫁给姓安的男子。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场算计,一场关乎她身怀下品法相的多年布局。 偏偏她还被蒙在鼓中,一步一步的走进对方为她准备的圈套。 若非遇见苏宁,若非她跟着谢无病那一声“易叔”沾了光,明年的今日恐将是她谢无灾的忌日。 她会死,死在赵家大宅。 被那丑陋老头吞噬光法相气运后,她连知晓真相的资格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殷红的鲜血从她咬破的下嘴唇渗出,顺着下颚落到了膝盖上。 谢无灾茫然自问,哭哭笑笑。 突然的,她似想到了什么,黯淡的眸子里多了一丝光亮。 “不,是真是假我要亲自验证。” “我相信易叔不会骗我,可……” 倔强的抬头,她眼窝红肿,态度坚决道:“如果安风不是赵家老祖,那他现在就一定在幕绣楼出货。” “此时正值年底,是楼中最忙的时候,身为管事的安风休息不得,上面也不会给他空闲。” “还有前些日子他带我在城中游玩时路过的安家店铺,我分明看到招牌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安”字。” “安风说那是他家的产业,在盈江城足有七八家。” “包括跟了他三年之久的车夫,那老人家多多少少会知道点什么。” “以及……” “对,以及安风的亲叔叔,幕绣楼副掌柜安冕。” “这些都是有据可查,有迹可循的。” 理清了头绪,她迫不及待的打开房门去井边用冷水洗了把脸,而后不管不顾的冲出家门。 “唉,无灾,你去哪啊。” 肉铺门口,敲打着案板的谢红春吼问道。 谢无灾心急如火的回道:“爹,我去一趟幕绣楼。” “我……” “我荷包,落柜子里了。” 这是谢无灾从小到大第一次撒谎,结结巴巴,满心愧疚。 好在谢红春也没有多想,只是粗着嗓子叮嘱她跑慢些。 一路小跑至幕绣楼,谢无灾上气不接下气。 寒冬腊月的天,她竟出了一脑门的细汗。 “噔噔噔。” 稍作休息,她熟门熟路的来到三楼“绣品间”。 这里是她做工三年多的地方,聚集着一百多号年轻女绣工。 当然,也有负责后期处理兼职搬运的男绣工。 “安风……” 拉开木门,掀开遮挡寒风的厚重布帘,谢无灾顺着狭隘的通道快步找寻。 “柔姐,你看到安风管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