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妇人又说,阿朝和阿宇都死了?
这些孩子们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过什么?
白沙细乐为谁送葬?
《笃》响起,贡品又在哪里?
最重要的是……
这妖瘴散去的速度,是不是实在太慢了些?
所有这一切分明都在被一条隐形的线串联起来,眼看就要浮出水面,却仿佛始终还差最关键的一环。
而这一切的答案,或许就在此刻她的脑海里。
这不是什么读取记忆的好时机。
可她不能再等了。
所以凝辛夷的灵识终于触碰到了鼓妖的记忆碎屑。
*
妖祟的记忆,素来是跳跃的,更何况鼓妖这种大半时间都在沉睡的妖祟。
凝辛夷与它的记忆尽数共感,首先“看”到的,却是一片黑暗。
绝对的漆黑与寂静绵延了不知多久,天地之间突然有了一抹光亮。
烛火。
白烛的火苗静静燃烧,一根接一根,在黑暗中燃烧出了一条蜿蜒的线。
鼓妖本能想要趋近,低声呜咽着向前。烛火是暖的,直到此刻,它才有些恍然地有了冷暖的概念,明白自己此前一直都匍匐在冷寂的黑暗中。
见过了光,就不会想要再坠入那样的黑暗。
它是烛阴之子,烛阴睁眼则昼起,闭眼则为夜。
鼓妖却恰好相反,它在白昼沉睡,在夜色中睁眼,但在这白烛燃烧之前,见到的却只有永恒的黑。
是白烛唤醒了它。
它也情愿停留在有白烛的这一隅,哪怕不知年月。
更何况,显然是有人知晓它的存在的,因为每次它苏醒的时候,面前都有食物。
像是在供养它。
凝辛夷看得真切,确实是供养。
因为即便它的记忆瞬息而过,期间人声模糊,在鼓妖的印象里变成嘈杂不堪的一片噪音,她却也还是看到了祭祀的画面。
高举的火把晃动,穿着巫袍带着大傩面具的人高颂安魂祈福之词,乐声阵阵,墓碑逐渐林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普通的洞穴终于成了谢氏冢。
而栖息于此的鼓妖,便是谢氏冢的守护妖神。
既成妖神,自然也被这一方愿力所束缚,纵鼓妖逐渐生长成为成妖,也再也无法离开此处。
拥有妖神护冢,谢氏运道自然得天独厚,蒸蒸日上,不过百年,便成了南姓世家之首,连带着整个白沙堤都变得富饶兴盛。
如此盛景绵延,直到数十年前。
天下不宁,便是再偏居一方,也终将被波及。
从鼓妖的视角来看,便是人类以嘈杂噪音打扰它的次数开始变多,甚至有一次,它猛地睁眼时,它栖息的洞冢里竟然挤满了惊慌失措的人。
无数人向着它的方向磕头,哭喊着乞求它的庇护。
但鼓妖这么多年来,好吃懒做惯了,看了一瞬便闭上了眼。
守护妖神也好,庇护洞冢也罢,与它何干,在鼓妖眼中,它不过眷恋一方黑夜中的烛火,又安享吃食,所以才停歇在此罢了。
其余一应事情,它才懒得管。
后来。
那些人再也没有来过。
再后来。
它有一日睁眼,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好像已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有人来给它送任何食物了。
饥饿之下,鼓妖终于迟缓地移动,从洞冢口探出了头。
这一刻,凝辛夷终于从鼓妖的记忆里看到了她遍寻不得的那颗黑树。
白沙镜山将火色与月光一并折射,将整个村落都照亮。
白烛之外,还有篝火。
篝火燃成一个圈,将那棵参天巨树环绕起来,那树的枝丫舒展开来,近乎遮天蔽日,将大半个村落都笼罩,又或者说,庇护。
村民们像是过去在洞冢前一样,在树下行祭拜之礼。
白沙堤有了自己的守护妖神。
那棵黑树。
*
凝辛夷猛地从记忆碎屑中唤醒自己的灵识,眼瞳重新变得清明。
她看了这么多,也不过只过去了几息。
鼓妖的记忆并未全部被读完,但到这里,凝辛夷已经知道了自己此前一直觉得缺失了的、最关键的一环在哪里。
她顾不得暴不暴露身份一类的问题,猛地看向谢晏兮:“当初以应声虫喊你来白沙堤平妖的,到底是谁?”
不等谢晏兮回答,她已经语速极快地接了下去:“是草花婆婆,对不对?”
谢晏兮垂眼看她,眸光敛敛,轻轻颔首。
凝辛夷回头看向旧屋的方向:“果然如此。”
“我的应卦之处,并不是那间旧屋。”她的眼瞳是不同于谢晏兮的极黑,她边说,那双黑瞳之中也逐渐因为思路明晰而变得明亮起来:“我卜问在在哪里能救下最多人,我们都以为救下那二十七个孩子,便是应卦。但事实上,这不过是为了引我们来此将被骗来的鬼鸟钩星杀死!”
“更甚者,无论我起卦问的是如何救白沙堤,白沙堤的妖祟在哪里,还是白沙堤何处妖气最浓,最后的应卦之处都会在旧屋。让我在救下这些孩子后,误以为这便是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