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翎和无墨并未走远。
她们穿行至山林另一头。这里远离官道,猎物明显更多,不时有兔子、野鸡在灌木丛间隐现。
无墨回头,看向来时的方向:“小姐,那些都是什么人?”
看着可真有气势,震得她都不敢吭声。
霍翎低头瞅着那只兔子,随口应道:“那一行人气度不凡,又都是一人两马,明显是长途奔袭的架势。若我所料不错,他们应是自京师而来,途径永安县,往前线去。”
无墨恍然:“那位送小姐兔子的公子,就是表少爷说的贵人?表少爷不是明日一早才启程去前线吗,他们怎么到得这么快。”
霍翎倒是不意外,她从腰侧抽出匕首,慢慢贴近兔子的脖颈。
许是感觉到了匕首的森冷,兔子后腿蹬得愈发厉害。
霍翎早有准备,双手都极稳。
无墨目瞪口呆,语气都有些结巴:“小、小姐,你要杀了它?”
霍翎刀进刀出,兔子脖间洇出一条暗红血线,她用力甩了两下刀柄:“难道你想养着?”
无墨:“……”
也对,养兔子多麻烦啊。她们以前出来打猎,抓到兔子都是直接杀了。
可这只兔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无墨就是下意识觉得,这只兔子与其它兔子不太一样。
霍翎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将慢慢失去挣扎力气的兔子丢进竹筐里:“他人随手送出的东西,不必太当回事。”
无墨愣愣点了下头,突然又注意到一个细节,指着霍翎握刀的右手:“小姐,你系在腕上的那根发带呢,是不是不小心弄丢了?”
比起簪子一类的首饰,霍翎更喜欢用发带来束发。
每次缝制衣物时,霍翎都会叮嘱裁缝,做完衣服后,再用余下的料子多做两条发带。因她单名一个“翎”,发带尾端会绣上一片轻羽。
为了防止突发情况,霍翎出门时都会在手腕上多系一根发带。
这会儿,她的手腕空空如也。
霍翎将匕首收回鞘中:“我射出的头一箭有失水准,临时又找不到更好的替代,只好把它解下来绑在箭羽上,给箭羽增加负重。”
无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仔细一想,在取出箭羽到射出箭羽之间,她家小姐确实是在摆弄着什么。
只是那会儿她的注意力都在那行人身上,以为小姐是在搭弓,便没有太在意。
这会儿天色已不算早,两人闲聊几句,就投入到了狩猎中,不多时马背上挂着的竹筐都装满了。
回到府中,霍翎让无墨送猎物去厨房,她问守门人:“霍泽回来了吗?”
不等下人回答,霍泽先一步从柱子后探出脑袋,浑身沾着雪花,一副也是刚回来的模样:“阿姐,你找我?”
看到霍翎身上的骑装,霍泽捶胸顿足:“表哥过来,不跟我打招呼就算了。阿姐你要出门打猎,怎么也不喊我一起!”
外头风大,霍翎拉着霍泽进屋:“别贫了,有事情交给你。”
霍泽扁扁嘴,坐在椅子上的身体跟着扭了扭:“什么事?”
霍翎:“今日有京中贵人途径永安县。县里没有专供官差休息的驿站,他们应该会在县令府上休息一宿。”
“你与县令公子是同窗,明日去打听一下那位贵人的身份。”
霍泽明白了:“要悄悄打听吗?”
霍翎摇头:“不必,只管光明正大问。那位贵人是代表朝廷来前线督战的钦差,他的身份并非隐秘。”
她刻意打听,只是想提前了解情况,好做准备。
霍泽在这种小事上还是很靠谱的,翌日傍晚,他神秘兮兮来找霍翎:“阿姐,我打听到了。那位贵人居然是位王爷。”
“哪位王爷?”
“端王。”
霍翎眉梢微挑:“居然是端王。”
在过去一年里,这位王爷可谓出尽风头——
当今天子年事已高,却子嗣单薄。
去年年底,被皇后养在膝下的皇子夭折;才翻了年,皇后也病逝了。
景元帝心灰意冷之下,就同意了朝臣的提议,从宗室里挑选一个适龄孩童养在宫中。
这个被选中的孩子,就是端王的嫡长子。
而端王,正是景元帝年纪最小的弟弟。
这位王爷文韬武略,素有贤名,即使嫡子被养在皇宫,极有可能被册立为太子,也不骄不躁,行事反倒比以往更低调几分。
朝廷派此人来前线,对父亲来说,算好事吗?
甚至,对她来说,算好事吗?
霍翎想了很久,久到霍泽都不耐烦溜走了,才终于又想起一事——
端王妃,出身柳国公府,是柳国公世子的嫡长女。
而端王妃的母亲,同样出身名门,是老武威侯最宠爱的女儿。
恰巧,她的生母,也是老武威侯的女儿。
自从她的生母嫁过来后,就和武威侯府断了联系。等生母过逝,两边就更不往来了。
连年礼都从未走过的亲戚,再尊贵优容,也与霍家没有任何关系。所以霍翎从没有把武威侯府当做自己的外祖家。
只是,两者确实沾亲带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