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传出州府去。
……
仰山宫,是景族在朔南城中的主殿。
两名行旅人打扮的细作双膝跪地,呈上了绘有乐无涯面容的白棉纸。
四周极静,来往宫人均蹑步前行,屏息无声,似乎是怕惊扰了天上人。
二人一语不发,悬着一颗心,只待上位之人对他们做出评价。
不知过去多久,才迎来了一声淡漠的称赞:“你们画得不错。”
细作之一心神一松,忙道:“是我们班门弄斧。”
这不算拍马屁。
人人皆知景族之首赫连彻是马背上夺来的权,却少有人知道他颇擅丹青。
“他如何?”
细作之二尽量压缩言语,不敢废话一字:“南亭县令,其父是景族闻人氏中的一支,四十五年前迁入江浙一带从商。”
赫连彻的手指拂过画中人唇上的小痣,给出的回答极为漠然:“知道了。”
那两人叩头告辞,紧绷着后背趋步而出。
直到踏出宫宇,他们才猛然大出一口气,像是终于结束闭气、从水中探出头来似的。
赫连彻站起身来,大步走向自己的宫室。
有侍从想为他披上大氅,他一抬手,侍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诚惶诚恐地一躬身,不敢再上前半步。
赫连彻的宫殿肃静无比,少有金玉之
物,透出一股死气沉沉的清冷威严,不像一族之王的规格,仍像个将军府邸。
他手执画纸,独身入殿,单手压在一处和田玉所制的鹰钮之上,微微发力,向下按压。
一处暗门无声无息地翻开。
赫连彻燃上一盏兽油灯,踏入漆黑的暗室之中。
冷火摇曳。
光之所及处,都是乐无涯的画像。
沉思的,赏花的,坐船的,骑马的。
身形高大的赫连彻将面孔隐在阴影里,走到一张石桌前,打开一方匣子。
里面是一匣子的白棉纸,都是被他废掉的习作。
上面无一例外,都是唇上一点痣的人。
只是匣中的人,比墙上的人要更年少些。
有些白棉纸的边缘已然灰黄,像是已经在匣中呆了许久。
他给这张新的白棉纸下了个冷冰冰的判断:“赝品。”
言罢,他随手将白棉纸塞入盒中,扣上了匣盖。
举灯走出几步后,他却停住了脚步。
驻步片刻,他回身而返,重新打开了匣子。
那两名细作画技虽糙,却意外地很会抓人的神韵。
乐无涯那一瞬回头观望的神态,被他们精准地把控住了。
不知怎的,这么一张粗糙不堪的习作,却让赫连彻有些丢不开手去。
……
接受了衙役们的千恩万谢,将一些不方便脱手的物件封存入库,乐无涯回了衙门。
不等乐无涯踏入门内,茶房便殷殷探头出来:“太爷,有您的信!”
春江水暖鸭先知,这衙门中的人情冷暖,总是这些负责迎来送往的茶房先知。
他笑得像朵花似的:“两封!还捎带一个包裹!”
乐无涯以为是家信,和茶房说了两句俏皮话,便接了过来。
借灯一看,他的笑容僵住了。
似乎是小知是的字?
他急忙换到下一封,悬着的心立刻死了。
很好,是项知节的。
乐无涯问:“谁来送的?何时到的?”
“一封是上午来的,包裹连着信,是下午到的,都是快马加鞭送来的……”
乐无涯一阵无语。
何必劳动这么多人手?
你们俩住对门,打个商量一起寄过来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