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样,被抄时就是什么样。
但干活的匠人想方设法地贪墨,在上京的确不是孤例。
闻人约一语中的:“可那是给达官贵人干活啊。”
“多少匠人被征调去上京,路途迢迢,身在他乡,谁知道会遇上什么事?”
“往远了说,大概五六年前吧,一个常年在我家干活的泥瓦匠受征上京,只是给一个官员家粉刷墙面而已,结果那间房逾了制,被御史参了一本,那泥瓦匠就被连带着下了狱,听说后来被流放了;往近了说,明秀才的父亲就是轮班匠,不也因为伤寒,在路上病逝,到死也没回成家?”
“他们在外头干活
不易,自是要替自己和家人打算,能捞一笔,就是一笔。谁知道这趟还能不能回去呢?”
乐无涯沉默了。
他到底是在上京呆的日子太长,做官的时日太久,一时没想到这一层。
闻人约轻声细语地安抚他道:“顾兄,南亭县修路,是给南亭人自己干活儿L。百姓们心是齐的,不愁事情办不成啊。”
闻人约说过许多幼稚话,但这番话讲来着实有理,令乐无涯宽解了许多。
见他神色转好,闻人约笑问:“顾兄先前潇洒无羁,抄吉祥坊和陈元维家时,都知道肥一肥衙役们的腰包。如今这般谨小慎微,是为着什么?”
乐无涯想,谁让这是小六的钱啊。
本朝皇子的俸禄不高不低,也就那样。
小六那么个清苦人,手头上的活钱能有几个?
他这回怕是把老婆本都舍了。
自己既是收了钱,就要郑重以待。
要是换了小七,他花起钱来,自己必定不心疼。
……
可惜,人这东西,就是经不得念叨。
上午,他把项知是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儿L。
下午,一名裁缝便带着五个学徒,坐着牛车,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南亭县衙。
裁缝先生来的时机不巧,正赶上乐无涯要出门看地的时候。
瞧见那斯文有礼、生了一副黄山羊胡的老先生,冲他作揖行礼,乐无涯才想起来,小七在信中提到过,说要给自己送个裁缝来。
既然是钦差大人所赐,老先生也是远道而来,他便客客气气地邀请裁缝入了衙。
裁缝姓寿,活了一把年纪,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
他轻手俐脚地用尺子在乐无涯身上比划着:“大人,小的不占您多少功夫,至多一盏热茶的时间就是了。”
乐无涯“嗯”了一声,心思没放在衣服上,而是在想要不要在道路两旁种些花草。
寿裁缝经验老道,说是一盏茶,就是一盏茶。
他拿起记了数的图纸,仔细审视一番,感叹道:“相差无几呀。”
乐无涯侧过身来:“什么?”
寿裁缝收起他的尺码:“回大人,聘我来的贵人,原本是给了一套尺码的,想叫小的制成成衣,给您寄送来。可贵人后来又改了主意,说衣服总要合体才是,才教小的跑这一趟。”
他比划了一下:“您啊,就腰身这儿L细了一吋半,其他的,和贵人给的尺码都差不多。”
乐无涯急着出门,就没细思裁缝话中深意。
直到晚上回衙、躺在床上,乐无涯才品出事有蹊跷。
……小七从哪儿L知道的自己的尺码?
他再世为人,身形改换,和项知是相见,也就那么匆匆两面而已。
唯一能叫他近距离观察自己身形的,就是自己和两位钦差大人共坐一堂、合力同审陈员外的时候。
乐无涯记得,那时小六
问话多些,小七却难得地寡言少语,只见缝插针地出言讥刺了几句。
但他能隔着衣服,看出自己的尺寸?
那他看得可够使劲儿L的。
乐无涯越琢磨,越觉得很玄。
寿裁缝量完尺寸,一去不回。
过了半月有余,乐无涯忙着征集工匠,以及从近旁的景族境内采买石料,几乎要遗忘这件事时,寿裁缝再次神出鬼没地登了门,一口气送来了五十套衣服,装了满满三口箱子。
彼时,乐无涯不在衙内,衙役们也知道太爷请人来裁衣服的事儿L,便做主替乐无涯收下了。
谁想,牛车上午刚来,下午又至。
寿裁缝的学徒又拉来了五口大箱子。
衙役们看愣了,忙问:“小师傅,送错了吧?”
那学徒也被问愣了,忙确认了一下地址:“没错啊,南亭县衙。”
衙役一头雾水:“头晌午不是送过了么?”
学徒一指箱子:“上午是春装。这是冬装。贵人说了,都要上好的狐皮和水獭皮,所以瞧着多了些。师傅已经打点好了,直接入库就是,和上午一样,都是五十套。”
衙役们一听,便觉得这事儿L不对:“小师傅,还有多少?”
学徒是个一板一眼的老实性子,朗声道:“夏秋两季的衣裳还在做,师傅说,怎么着还得半个月,不敢耽误功夫,先把冬春两季的送来,冬天的收拾好入库,春天的让大人现穿!”
衙役们倒抽一口冷气,牙花子都酸了。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