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
旁的事情可以混说,可以胡闹。
死生之事,绝不可以。
这些年来,裴鸣岐一边用寿命温养着紫檀炉,一边庶弟裴少济带在身旁,精心培养。
旁人他们的兄弟之情颇为称羡。
但只有裴鸣岐知道,自己大抵是年岁不永的。
若是自己英年早逝,裴家总有人来接班。
他偏过脸,还想再仔细地看一看乐无涯,却不意和他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裴鸣岐一窒,垂下头来,却被乐无涯一把端住了下巴,逼他把头抬起来。
“为何不带我一起?”乐无涯追问道,“我有这么讨厌啊?”
……
乐无涯依
稀记得,自己官拜二品、做到刑部左侍郎那年,刑部尚抱病在家,刑部诸多事务一应乐无涯主理。
銮仪使靳冬来摆了一桌春日宴,邀请各位大人去品尝他在十年前的春日里埋下的几坛子好酒。
席间,他自己格外热络。
乐无涯看出他是有事相求,便虚与委蛇,与他打了半日官场太极,终于水到渠成。
他含羞带臊地道出了来意:
乐无涯手头主理着一个案子,案情较为简单,是一个柳姓纨绔子弟醉后勾搭一宋姓良家子,宋姓子不予理会,与他发生了些口角后,拔足走。
柳姓纨绔被随朋友调侃几句,难忍被人当众拒绝的羞辱,追上前来,一剑砍死了。
此事在闹市间发生,周围观者云集,不少人都亲眼看到了事件始末。
乐无涯抿了一口酒,一语道破了靳冬来的用意:“那姓柳的,是您么人啊?”
靳冬来含混道,姓柳的是他的远房侄子。
乐无涯似非地望着他。
见在瞒不过他,靳冬来终于是羞答答地承认了,此獠是他外室养的孩子,随了母姓。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外室之子,不值当么,但这柳姓外室他甚是钟爱,听说儿子身陷囹圄,都哭病了,靳冬来烦忧不已,便想平了此事。
靳冬来烦恼地撑着头,仗着酒劲儿,吐露心声道:“乐老弟,你尽可放心。大理寺和督察院那边,我已疏通好了。那几个围观的人,嘴巴也给封得死死的,没人敢胡乱说话。麻烦就麻烦在那宋老儿和他老婆身上,我托人去送了几回银子,他们就像是那永河的王八,死活咬着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不放。您是不帮忙,我就真没活路啦。”
乐无涯嘻嘻的用手撑着头,想,你才不会没活路呢。
你只会让宋家那老两口没活路。
他一口应承了下来:“放心,靳大人,我心内有数。可这银子,怎么都多赔一些,您心里也得有数哈。”
靳冬来喜形于色:“没问题,没问题。”
他端起酒杯,来敬乐无涯:“少年英才啊。”
乐无涯举杯饮,心想,少年英才,就干这事儿啊?
十几日后,刑部、大理寺、督察院时下达了判令。
宋姓子乃风尘中人,勾搭柳姓纨绔不成,破口大骂,致使纨绔酒后动怒,意外杀伤人命。
鉴于纨绔主动投案,陈明案情,现判处柳姓纨绔赔偿死者家属二百两,人则流放黄州。
此案判决一出,京畿上下顿时议纷纷。
宋家二老更是怨气冲天,喊冤不止,甚至在悲愤气恼之下,咆哮公堂。
眼看事态糟,是乐无涯主动出面,他们唤到后堂安抚过后,他们才安生下来。
听说乐无涯为他们办事如此尽心尽力,靳冬来喜出望外,到乐府奉上了五百两纹银,算作谢礼。
乐无涯毫不推拒,欣然纳。
流放黄州,于这个纨绔而言,不过是换了个新鲜地享
福而已。
就连押运他的两个差役,都吃足了靳大人的好处,不会在路上亏待这个纨绔分毫。
在阳春三月,柳姓纨绔嬉皮脸地踏上了流放之途。
白日里骑马前,不费脚力;晚上住的是天字号客店,吃的是山珍海味,若是一时兴起,去趟青楼狎妓,也未尝不可。
乐无涯为何会知道这些?
在柳姓纨绔流放三日后,他那五百两银子打包,送去了心灰意冷、即离京归乡的宋老夫妇家中。
随后,他请假休沐,寻了一匹高头快马,独身出了京师,沿着官道,一路追赶,终于是在沧州赶上了他。
探听到他的落脚处后,乐无涯在沧州通往黄州必经之路的官道旁,寻了个居高临下的土坡,潜藏了下来。
第二日,当柳纨绔骑跨着小马,懒洋洋地出城来时,他的心思还停留在昨夜留宿的小倌细软嫩白的皮肤上。
在他心不在焉地张开大嘴、打出一个悠长的哈欠时,乐无涯挽弓如月,瞄准他的脸,一箭射去。
射出那一箭后,他再无犹豫,冲入身后林间,牵出马来,纵身上马,沿着土坡狂奔而下。
押运官兵惊讶恐惧的怒吼声,被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他马不停蹄地去,马不停蹄地回。
抵达上京那日,他疲倦已极,在溶溶夜色里踽踽前。
手掌被马缰磨破了,皮肉翻出,火辣辣地疼。
但乐无涯不想去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