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是被人翻过的,显然是用过苦功,不仅有数处要紧的批注,还有滴于书页边缘的、星星点点的蜡油。
而项知节的信相当简洁。
他写道:“惊涛之中,骇浪之上,正是弄潮好时机。”
乐无涯对着两封信,兀自微笑了。
前世的人信赖他。
后来的人关怀他。
他可当真是有福之人。
乐无涯站起身来,神采飞扬地踏过门槛,四下环顾一番,抓住了吃完早饭、闲来无事满衙溜达的文师爷:“师爷,孙县丞何在?”
文师爷捧着肚子,一溜小跑地过来:“在煤矿那边呢。”
乐无涯:“叫他到东花厅外的凉亭来找我。”
……
春寒料峭,东风怯怯,柳树初初萌芽,花
枝尚未吐蕊。()
奛???N?莀?葶?╦????虎N?葶?坬?
ツ想看骑鲸南去的《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吗?请记住[]的域名[()]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自从死心塌地地跟了太爷之后,他总是这样急三火四的,好像屁股后面有把火撵着他烧。
一开始,他是装给太爷瞧的,装出个忠心的模样,才好摸清太爷的底细。
结果,他一路紧跟慢赶,跟着太爷干到现在,干了个心甘情愿、心悦诚服。
待他进入东花厅的凉亭时,只见太爷立于亭中,手执一枝箭,面前摆放一只双耳投壶。
一时间,孙汝几乎以为时光倒流了。
一年多前,也是在这个凉亭,也是这幅景象。
太爷轻描淡写地崭露锋芒,在笑谈间,逼得自己不得不站了他的队。
……竟已一年了。
在孙汝怅然兼恍然间,乐无涯回过头来,明快地一笑:“县丞大人回来啦。”
孙汝愈发失神。
……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然而,乐无涯接下来的话,便与他记忆里的内容截然不同了:“县丞大人,我要走了。去桐州,上任知府。”
孙汝愣愣地“啊”了一声,掌心顿时沁出汗来。
他胸中涌动出的第一股情绪,竟然不是他想象中的狂喜,而是迷惘。
……走了?
他不自觉问道:“那……太爷,南亭要怎么办?”
不等乐无涯回话,孙汝已然自顾自地替他肉疼起来。
南亭可是刚刚好起来啊!
大路通途,商似云来;仓有余粮,家有积财。
南亭的乡绅里老,被收拾得妥妥帖帖,无有不服。
百姓们信赖衙门,小事已不用上衙,大事也敢上衙叫屈。
衙门不压榨他们那点银两之后,反而迎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人人都愿来南亭,且越是遵纪守法、越是渴望和平日子的人,越愿意来南亭定居。
往年,县域人口增长这一重要的政绩考核,简直要愁煞人,孙汝四处活动、虚报人口,也只能勉强维持个“良”的评语,没想到太爷一来,这桩老大难的问题亦是迎刃而解。
就连仵作都换了一个经验更加老道、为人更加正直的。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好兆头。
太爷已经可以高坐衙中,享受果实了,怎么偏偏在这当口就要走了呢?
他怎么舍得呢?
在孙汝替乐无涯心痛得目眦欲裂时,乐无涯投箭出手。
箭矢穿过投壶左耳,铮然一声,稳稳入壶。
乐无涯抽出一枝白羽箭:“县丞大人,这一年,多谢有你在旁襄助。”
饶是孙汝在官场打滚多年,练就了一张刀枪不入的脸皮,也不敢居如此大功,一张老脸火烧火燎地发着烫:“太爷,言重了,您真的言重了。”
乐无涯一笑:“这是在同你客套呢。接下来的才是实心话。”
“孙汝,孙鸿光。”乐无涯单手负箭于身后,
() 直视于孙汝,“我且问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孙汝屏息了:“……我?”
“我要去桐州。县丞大人既然如此爱做官,必是研究了各处各地的官情。桐州是什么地方,我不同你多言了。那里正是缺乏人才,若你同意,我会向上请奏,将你带去桐州,叫你任一方县令。”
孙汝放在身侧的手掌微微颤抖起来。
他知道,乐无涯所言不虚。
他那泼天的人脉,不是假的。
只要自己点头,他真肯带着自己走。
可是……
大约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乐无涯微微一笑:“当然,你若愿意留在南亭,我也愿意上奏,拔擢你为南亭县令。或者,你仍为县丞,但不另派县令前来。二者择一,你愿意选哪一个?”
在乐无涯的目光下,孙汝低下了头,泪盈于睫。
时至今日,他是彻底心折于太爷了。
和太爷共事一载,他愁出了许多白发,也增长了许多见识。
先前,他总觉得南亭逼仄狭小,逛尽也只需半日光景,一点油水也没得可捞,日子也是没滋没味。
他没想到,即使是这么个他看惯、活惯了的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