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您下一次还是会……”
“反正以色列人每天都要做祷告,怎么能不物尽其用呢?”父王耸了耸肩,他身上散发出酒的气味,“塔玛呢?她还好吗?”
仅仅是听到他提起这个名字,就让押沙龙涌起一股戾气,但他已经答应猊下绝不与父王为敌,只好勉强回答:“她很好……没有为过去所扰。”
大卫眨了一t下眼睛,没有回答,但眉宇中那股嬉皮笑脸的轻浮感褪去了,罕见地有了一丝沉重,然而他的歉意并没有熄灭押沙龙的怒火,只是令他愈感疲惫: “……我很意外您还在乎这些。”
“埃斐,或者塔玛?”
“两者皆是。”他说,“很难想象一个抛弃了她们的人,居然还会关心她们如今过得怎么样。”
指责自己的父亲并没有让他心里好受些,毕竟他曾发自肺腑地敬爱对方,将他和猊下的期许视作自己毕生的愿望,那些孺慕之情绝无虚假……然而过去的感情到如今不过是为欺骗和痛苦助燃的薪柴,他无法忘记塔玛的遭遇,无法忘记猊下为这个国家效力了几十年,最后却如蒸发般消失了,仿佛她从未来过。
大卫长久地打量他,直到他有些头皮发麻,才轻飘飘地挪开了视线:“听说她建立了一个国家。”
“蛾摩拉……猊下的国家叫作蛾摩拉。”尽管没有再对视,但押沙龙还是忍不住偏过了头,“我以为您早就该知道了,您的情报大臣没有在您耳边低语吗?”
“沙得拉会爱死你的,你大概是世上唯一会真心相信他掌管着归栖者的那个人。”对方叹了口气,仿佛很忧愁的样子,但因为他迷茫的眼神,看起来有点像是喝醉后懵住了,“就原谅我吧,现在的我不过是一个年迈体弱的老家伙,最多只能举起一个竖琴那么重的东西,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耳聪目明了。”
他的回答让押沙龙心头泛酸:“您还没有这么老。”
“别难过,小伙子,谁都会变老的……噢,埃斐除外。”父王说,“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有关乌鲁克王吉尔伽美的故事吗?”
押沙龙不知道话题是如何突然跳到这里来的,但还是决定不去和一个半醉的人计较谈话逻辑的问题:“记得。您说吉尔伽美什王和他的宰相缇克曼努建立了弑神之塔,是神代断绝的元凶。”
“是啊,真是一个了不得的家伙。”
“……为何您的口吻听起来暗含敬佩?”
“为什么不呢?”父王笑了起来,“如果巴比伦的记载没有错,吉尔伽美什大概是一个半神混血什么的,而且是主神安努的宠儿。他只需要漂漂亮亮、泰然自若地坐在那个座位上,随便找几个女人生下继承人,作为王的职责就算是圆满了……可你也知道他后来做了什么,他大概是自古以来最爱给自己找麻烦的王了。”
押沙龙沉吟片刻:“有传闻说,他这么做只是想讨大贤者缇克曼努的欢心,后来她成为了他的妻子。”
“也许吧。自古以来,有智慧的漂亮女人总是很容易诱使她们的国王失心疯。”父王撇撇嘴,“但如果把这件事纯粹当作一个男人送给女人的礼物,就未免太煞风景了。一个国家毁了自己的立根之本,却没有被命运毁灭,反而成为了整个美索不达米亚的霸主,这种事情难道不有趣吗?”
押沙龙咳嗽了几声:“您现在的发言有点危险。”
“哈哈,别担心,我确实有点头脑不清醒了,但还没疯到那个程度。”父王说,“可是你看,整件事就像是人这个族群走到了某个决定命运的路口:人类有没有办法摆脱神明独自生存下去?究竟是人类离不开神明,还是神明离不开人类?又或者他们都彼此需要,或者彼此都不需要?当时的乌鲁克人做出了决定。很多年之后,又有一个新生的国家出现了,它的统治者同样不打算依靠任何神明生存下去……”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他眉头紧蹙,“这和猊下有什么关系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谁知道呢。”父王慢吞吞地说,“不过你听不懂也很正常,我可能有点喝多了……也可能没有喝多,只是到了会说疯话的年纪,谁知道呢。”
押沙龙扶住了他有些摇晃的肩膀:“所以您认为猊下会成为第二个乌鲁克王?”
“别说笑了,她当然才不会成为第二个谁,她就是她自己。但每过一段时间,总是会出现那种优秀过头……会领先于整个时代,并且去改变时代的人,命运注定了她会成为那种人……”父王的声音愈来愈轻,“真糟糕,我可没办法成为那种家伙,我只适合当一个……过客……”
说罢,父王就彻底没了声音,回应他的只有平缓而绵长的呼吸——他睡着了,一半因为酒精,另一半源于他年纪渐长后逐渐失去活力的身体,他的父亲确实不再年轻了。
押沙龙传唤了仆从,让他们协助他将父王搬到床榻上去,随即离开了谒见室,那个突如其来的话题随着父王的酣睡被中断了,但那些话语还在他的心头萦绕。
他总觉得那些颠三倒四的话语里别有深意,但很难捕捉到其中的关键——对方一定还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没有告诉他,但他也没指望父王会坦诚相告,就像他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