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王绝无二心, 而且已经允诺了王妃哈及,要拥护她的儿子亚多尼雅成为王储,但也不得不承认,押沙龙能在大卫的所有儿子中脱颖而出, 使以色列百姓的心都归向他,绝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会来的。”他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像这样决定性的一战,他不可能假手旁人。”
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仗至关重要, 也因为那个人是押沙龙。
如果他真的决定要杀死自己的父亲登上王座,那么他一定会亲手结束大卫王的性命——当他决意要去做一件并不体面的事情时,绝对不会为了逃避罪责而躲在城墙和军队后面,让部下代替他去做脏活。
在战前,大卫王特意将大批军队调去前线,营造出打算攻城的假象,同时暗中将拥王军秘密驻扎的地点散布出去,故意引诱叛军过来攻击王所在的营地。如果叛军想要奇袭,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以法莲森林的掩护悄悄绕到营地后方。
约押已经带领军队在这里埋伏多日,尽管他们潜伏在王宫的线人还未带回任何消息, 但驰骋沙场多年的本能告诉他,这场等待不会持续太久。
虽然一切都在王的预料之中,但既然要让押沙龙这样冷静敏锐的领导者上当,整场戏当然不会做得太假。现在拥王军的大部分军队的确都围聚在卫城附近,大卫王的营地位置也确实存在,并且防守薄弱,如果他不能在以法莲森林歼灭叛军,那么押沙龙就将带领军队长驱直入,一举攻下大卫所t在的营地。
这无疑是一步险招……而这场内战究竟将以谁的胜利告终,约押自己也说不清楚。
尽管这次谋反注定了押沙龙未来不可能再被钦定为王储,让他所支持的亚多尼雅王子离上位又近了一步,但约押此时心里并没有多么高兴。大马士革最近并不太平,摩押人、赫梯人、非利士人和耶布斯人对耶路撒冷虎视眈眈,更不用说与犹太民积怨已久的埃及人。
盟友国中,除了提尔王阿比巴尔向自己的故友提供了大笔物资,其他国家都在作壁上观,等待着新王与旧王决出胜负,与以色列渊源颇深的蛾摩拉则古怪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约押不知道自己是否该为此松一口气。
“无论如何,这种无意义的内耗必须尽快停止。”他告诉这个年轻人,“擦亮你的眼睛,不管你记忆中的押沙龙是怎样的人,如今他的长矛只会刺穿你的喉咙。”
两天后,预感化为了现实。
约押看着站在队伍前列的押沙龙——对于一军统帅而言,那并不是一个安全的位置,但他知道,在押沙龙本人看来,自己是有义务站在这里的,就像几十年前,他的父亲也这样站在他的大军前方,带领他们打败暴君扫罗一样。
上天眷顾他,同时也待他残忍……约押拉开长弓,弓弦勒进他的指腹,仿佛要将他的手指对半截断。押沙龙的目光对上了他,对方横过长矛,银色的上有寒光跃动。
战吼、哭嚎与兵戈相撞的声响如浪涛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但约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种奇妙的静谧在他们之间蔓延,虽然他们彼此离得很远,但对两名战士而言,已经足够近了。
第一箭被对方的长矛轻易挑开——不是什么意外的结果,而后也没有再用弓箭的必要了。约押举起盾,错开了对方的穿刺,沉重的一击,令他虎口发麻,但第二次攻击比第一次来得还要迅猛,刃口划过木遁表面,摩擦中生出灼烧的焦味,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知道自己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
王什至希望他留下这位王子的性命……在短暂的间隙中,约押想起大卫王那轻描淡写的威胁,忽然有了一种想要苦笑的冲动,可当他扯动嘴角时,干裂的嘴唇渗出了血。
约押退后一步,短刀从鞘中滑出,他有意用盾牌遮掩了动作,但还是被对方捕捉到了——一双鹰的眼睛——刀刃撞在了长柄上,几乎让刀柄从他手中脱落。
好在这个动作对押沙龙而言也很勉强,他看着对方退后几步,平缓着呼吸,但目光仍在他身上游走,观察着他的下一步动作,约押意识到在这种距离下,很难能不让对方察觉到破绽。
当银光从眼前闪过时,约押本能地用短刀抵挡,但刀身被拦腰斩断——是了,这柄名为“巴拉克”①的长矛是对方就任希伯伦总督时,蛾摩拉女王埃斐赠与他的礼物,矛尖由纯钢打造的,比普通的铁剑更坚硬……
“小心!”他听见有人大声呼喊,但不是对他。
当他与押沙龙对峙时,有人绕到了对方身后——很聪明,但还不够小心,押沙龙没有回头,就用矛柄击退了他——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但对约押而言,这点空隙已经够他用盾弹开押沙龙的矛,转瞬之间,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了一个对彼此都过分危险的程度。
约押将断裂的半截短刀捅进了他肩甲的缝隙里,对方给了他一击肘击,他感觉口腔里有腥气蔓延,似乎有什么东西断裂了,不过那不重要,短刀推进得很艰难,但他听到了押沙龙的闷哼,鲜血源源不断沿着刀刃流淌到他手上。
不知道是因为汗还是因为血,刀柄滑得让他几乎握不住,刀刃只没入了一寸,就让他气喘吁吁。在这短短几分钟内,有无数人在他们身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