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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人,无论是明面上支持亚勒腓的,还是扭捏地表示自己站中立,实则等同于支持亚勒腓的议会代表,此刻都噤若寒蝉。

“那么,赞同亚勒腓大人提议的代表,请举起你们的右手。”

没有人有动作,哪怕是亚勒腓自己。

显然,没人希望去拔老虎的胡须——虽然亚勒腓现在敢毫不掩饰自己的阳奉阴违,但出席会议的若是猊下,他恐怕只会像老鼠那样卑躬屈膝地恳求女王听一听自己的意见。

上一次会议时,他明显准备了更多,不仅私下游说、贿赂了许多代表,还特意饿了三天,把自己搞成憔悴不堪的模样,想以此谋求大法官和剩下几位学府代表的一些怜悯,结果猊下仅仅是一句“不行”,就让他的辛苦化为乌有,他用钱买来的“朋友”没有一个敢为他说话,那场会议就在令人窒息的静默中结束了。

“看来本次会议不会诞生新的提案了。”塔玛微微颔首,“那么就维持上一次会议的决策,蛾摩拉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做任何退步,在确认索多瑪彻底打消战争的意图之前,各方面的作战准备都会持续进t行,散会。”

直到离开会议厅前,她都面无表情,仿佛会议上发生的事情并没有烦扰到她——然而,当她走回自己的房间,遣走了宫仆,把门锁上后,怒火瞬间如同迸发的岩浆般不可遏制。

由于年幼时养成了勤俭的习惯,她没有动那些精美的花瓶和茶壶,只是拿起藤枕往床上砸,每砸一下,她的喉咙里就发出那种低沉的、像是母狮发怒时会发出的声音。

“他怎么敢?!”她咒骂道,“亚勒腓,那个可恶的混蛋!等我把他的老二剁掉然后塞进他的屁/眼里,他就会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幸福滋味了!”

不光是他,还有和他狼狈为奸的那些家伙——如果乡绅代表的沦陷只是让她感到无奈,那几位被收买的学士则令她痛心疾首,哪怕不是被金钱腐化,他们也是一群在战争面前露怯的懦夫。

哪怕极尽她的想象,也不知道有哪一个国家能像蛾摩拉这样,给平民同样多的机遇……猊下一直将学府视作蛾摩拉的荣耀,可她的荣耀现在却要逼迫她给予更多,哪怕他们索求的其实是她的血肉。

“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她喃喃道,“等这件事结束后,他们一个也逃不了……”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殿下,我可以进来吗?”

是罗丹的声音——塔玛赶紧把枕头放回床上,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长发:“当然,请进吧。”

英俊的中年诗人走进房间,眼睛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她的房间,面露微笑:“看来这次会议让您很不痛快。”

塔玛叹了口气:“有那么明显吗?”

“您在神态上伪装得足够好了。”罗丹说,“但这张床上还有您砸东西留下的痕迹……我猜是枕头吧?下次如果把床单的褶皱也处理一下就更完美了。”

虽然只有三言两语,但对方语调中那种天生的幽默劲儿还是轻易化解了她的怒气:“下一次我会赢过你的。”

“我很期待。”罗丹朝她眨了眨眼睛,“不过很可惜,恐怕很难有下一次了。”他拨动了一下琴弦,时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她初次见到对方的时候,那个年轻又风度翩翩的吟游诗人,“我很快就要离开蛾摩拉,前往迈锡尼。如果您有空的话,不妨送我一程?”

闻言,塔玛心头一颤,但她遏制住了自己的哽咽:“当然。”

走在前往港口的路上,罗丹和她闲聊起来。

诗人就是这样,嘴里好像总是有说不完的趣事。他们先是聊到雷纳,因为他独居多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压根对女人没兴趣,所以那些想要谄媚他的人干脆送了一个男孩过去,吓得他光着屁股就从浴室里跑了出来,聊到安赫卡偷拔鹦鹉的尾巴做实验,从此后那只鹦鹉一见到她就会大叫“强盗!强盗!”,聊到亚萨最近写了一篇学术论文,以论证蜗牛是没有性别的,它们在交/配后双方都会怀孕,并表示自己会进一步探索其中的缘由……

直到看见远处深红色的船帆时,塔玛才忍不住问道:“是猊下让您离开的吗?”

“是啊……还给了一笔丰厚的遣散金,大概是想让我在迈锡尼度过余生。”罗丹有些感慨,“这么一想,那些比我资历更深,或与我同年的归栖者,好像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人世……也许猊下是希望我们这些剩下的人都能有一个善终吧。”

许多名字在塔玛脑海中闪过,她感到喉咙泛苦,但还是挤出一个微笑:“我会想念您的。”

“别露出这样叫人难过的表情嘛,王女殿下。”罗丹语气轻松地说道,“等我的诗歌在地中海声名远播的时候,您可以看着我的作品一解思念之情。”

“诗歌?”

“当然,否则您以为我的行囊里装的都是什么?”罗丹说,“我把这几年在蛾摩拉的手稿都带走了。有些事情自是不必多说——自古以来,本国人对伟大之人的赞颂永远是最无趣的,就像英雄王吉尔伽美什的史诗是巴比伦人写的一样,有关蛾摩拉女王最好的诗歌自然也不是住在蛾摩拉的诗人写的。”

她吃吃笑道:“我非常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