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于他的话,摩根如往常般无动于衷,亚瑟则露出反胃的表情,梅林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你应该对大哥哥更温柔一点才对,小公主,我可是帮了孩子们不少忙呢。”
“你想要什么?”
“答案——你对奈哲尔和布兰黛尔的故事了解多少?”
“一切。”
“很好。”梅林说,“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我知道奈哲尔为什么会爱上布兰黛尔,但我搞不懂布兰黛尔为什么会爱上奈哲尔,就因为他年轻又英俊?我对女方不熟悉,但她在回忆里不像是那种单纯迷恋美丽外表的人。”
摩根微微颔首:“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但我要求另一个回答作为回报。”
“就一个回答?”梅林支着脸,露出一个轻快的、近乎甜蜜的微笑,“大哥哥我还可以给很多其他的赠品。”
亚瑟低声道:“如果等会儿我把手套扔在你脸上,那也是你活该,梅林。”
“尽管试试看。”梅林对他眨了眨眼睛,“我们也确实好久没切磋了,让老师我看看自己的学生这几年有没有退步吧。”
“别打岔了——你们两个都是。”摩根叹了口气,这种戏码持续了至少十几年,他们可真是乐此不疲,“说回布兰黛尔。坦诚说,恐怕连她本人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奈哲尔——她可能都不明白那种感觉究竟是不是'爱'。”
那孩子虽然在自己的学术领域颇有建树,但对男女之情可谓是一窍不通,“不过,她确实在奈哲尔身上看到了一些矛盾的东西,这让她……很着迷。”
“着迷于矛盾的东西?”梦魔舔了舔嘴唇,“多说一点,大哥哥想试试看它是不是对每一个廷塔哲出来的大学者都那么有用。”
摩根没有回头,但她确实听到了亚瑟喉咙里发出的嘶嘶声,如果梅林再加把劲,也许他们就能看到潘德拉贡的预言之子化身为红龙了。
“她本人的表述不是很清楚,但简单来说,她认为奈哲尔恰好夹在两种思想的中间,一种是物质上的纸醉金迷,另一种则是精神上的超脱自我,无论他最终偏向哪一边,他都能获得一个好结果。问题在于,他要偏向前者是很容易的,但他又无法彻底放下后者。”
她用食指轻轻点击桌面:“如果他放纵自己继续沉迷于浮华的名利场,最后就会选择一个家室相配,年轻貌美的贵族小姐结婚,快乐、放荡而碌碌无为地度过余生;如果他能促使自己从世俗的物质欲中解脱,转而去探索更崇高、永恒的东西,他就能获得心灵上的洗涤,以更高的精神境界看待这个世界,可惜他恰好处于这两者之间:他既享受名利场带给他的快乐,又情不自禁地被他人身上那种非物欲的特质所吸引。”
这让他看到了布兰黛尔身上美好的一面——按照世俗的标准,尤其在贵族眼中,布兰黛尔绝非优秀的婚配人选,她的容貌不出众,年纪也太大了(修道院的学习生涯让她早就过了正常贵族的婚龄),特勒家族祖上还背负着罪恶的历史,她的性格沉默内敛,不是那种能够在宴会让宾客们欢笑的女主人,她在学术上卓有成就,但男人往往不需要一个太过聪明的妻子。
而奈哲尔越过了这些桎梏,尽管他从小在这个声色犬马的圈子里长大,可他依然在布兰黛尔身上看到了别的东西,他并不确切地知道那是什么,但已经本能地如飞蛾扑火般走向了她——反过来说,他奢靡的生活环境和匮乏的思想境界让他根本无法搞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所以他爱她的同时也恨她,渴望她的同时也恐惧她。
“而且他本质上不是什么乐于脱离自己舒适区的人,这让他妄图达到正确终点的可能性近乎为零。”摩根继续道,“布兰黛尔看到了这些——我个人认为她最初的感情萌发于某种弥赛亚/情结,当然,这种感情后续肯定发生了其他变化,但具体有哪些变化是我们不得而知的。”
“听起来好麻烦。”梅林评价道,“有趣又麻烦。”
“这就是人类的复杂性,梅林,人类有千万种性格和千万种思想,而它们碰撞时所迸发出的火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也是你们这些生活于星之内海的生物一边心怀轻蔑,一边又忍不住对人类上瘾的根源。”
“你最好单独说妖精种,小公主。”他吐了吐舌头,“大哥哥我对人类可一直是很友善的。”
“轮到我提问了。”摩根说,“即使是不列颠这样深受神秘影响的国度,盖亚也无法在玛那真空的区域产生影响,没错吧?”
“噢……”梅林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吗?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啊。”
他没有正面回答,但摩根已经知道了答案:“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出发吧。”
尽管她口中的“我们”所指向的对象是亚瑟,可当梅林兴致盎然地起身,好像他本就应该跟他们一起去时(就像他理所当然地跟着孩子们回到了旅馆一样),摩根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亚瑟当然也不意外——虽然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默许了梅林的跟随。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依然是灯塔,虽然原因与孩子们截然不同。
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