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跨省去一些重要的大城市是需要介绍信的。 早上生意结束之后,林麦特意去了一趟三阳村,找村长开介绍信。 村长笑呵呵地拿出介绍信和钢笔,问:“要去哪里?” “广州。” 村长手里的笔一顿:“你怎么要去那里?听说广州很乱的,我劝你没有要紧的事,还是别去了。” 富贵险中求,不冒险,怎么发大财? 林麦无可奈何道:“就是有要紧的事,才不得不去的。” 村长便没有苦劝,开好介绍信交给她,千叮万嘱道:“路上一定要小心。” 林麦感激地点了点头,又去银行把存折上的钱全都取了出来,还去齐大爷的村里收了几十斤菜干。 周彩云完全看不透,问:“麦子,你不是要去广州吗,收这么多菜干干嘛?” 林麦神秘兮兮道:“我自有妙用。”并不多解释。 中午方卓然来吃饭,交给她两千块钱。 林麦不解地问:“为什么给我钱,还给这么多?” 方卓然道:“你不是要去广州倒腾服装吗?你手上没钱怎么倒腾服装?两千够不够?不够我再拿。” 林麦没想到他会这么细心,主动借钱给她。 忙不迭地点头:“够了够了,不过话说在前头,这钱必须得还,不然我不要。” 方卓然点头:“可以。” 他不答应不行,怕小姑娘不要他的钱。 两天之后,两人一起出发去广州。 因为买的是早上五点半的火车票,五点不到,方卓然就背着一个帆布双肩包来到林麦的小吃店。 林麦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张师傅帮她做的小拉车,加一个装着换洗衣服等必需品的斜肩包和一网兜的食物,就别无他物。 夏天出行就这点好,不用带太多东西。 但是带着小拉车去广州,一看就是前去打货,很引人注目。 为了掩人耳目,林麦把收购的那些菜干全都放在小拉车上,装作去广州卖菜干。 一般骗子扒手和抢匪是不会抢菜干的,她这样做,安全系数上升不少。 而且这些菜干拿到广州卖掉,还能挣几个小钱补贴一下路费。 怕豆豆醒来看不见自己会伤心害怕,林麦特意把她叫醒和她告别。 豆豆没睡饱就被叫醒,口齿不清地问:“妈妈去哪里呀,什么时候回来呀。” 林麦全都耐心地回答了她,她要一点一滴建立她的安全感。 在自家店里吃了早餐,林麦和方卓然一起出发。 豆豆和周彩云、李明成目送着他们走远。 这个年代没有高铁,只有快慢车。 方卓然给他俩买的是快车车票。 虽说是快车,可是跟几十年后比起来还是很慢,要坐十五个小时的火车才能到达广州。 林麦跟着方卓然上了火车,见他把自己带到一节软卧车厢跟前,她有些惊愕:“你买的是软卧?” “有问题吗?”他轻轻把林麦推了进去,指了指一个上铺,“那是你的。” 林麦把不多的东西往行李架上放:“没问题,就是觉得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买软卧太浪费了。” “我不觉得浪费,我只要你舒适。” 不过软卧的确舒适又安静,就是和方卓然同处一室让林麦有些不自在。 等林麦好容易适应了,放松了,在火车的咣当声中,十五个小时的车程已经过去了,火车停靠在了广州站。 在火车上时,不时有列车员和乘警走动,再加上是白天,还算安全,下了火车才危险。 火车站本来就鱼龙混杂,又是晚上,除了身边的方卓然,林麦看谁都像坏人。 心里这么想,可是神色却极其平淡。 那些扒手抢匪和骗子没有一个不是火眼金睛,你眼神闪烁戒备,人家就知道你身上有财。 神色越轻松自如,就越不容易被盯上。 终点站,下车的旅客实在太多了,时不时有人撞林麦一下。 每当这时,林麦会下意识地按着身上的斜肩包。 那些撞她的人,十有八九是小偷,她不能不提高警惕。 突然,有人凄厉地大喊:“有小偷啊,抓小偷啊,他偷了我的包!” 林麦更加紧紧地攥住自己的斜肩包,一脸凝重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奋力追赶着小偷。 却从左右两方闯出五六个男女,似有意又似无意拦住了他。 小偷很快就消失在茫茫人海里,被偷的人只能干瞪眼。 哪怕林麦重活一世,见到此情此景也难免心惊肉跳。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看见一个大妈在地上打滚,哭嚎着说她身上的钱全都被小偷偷走了。 过往的旅客只同情地瞥了她一眼,就继续前行,没有人伸出援手。 出门在外,谁敢多事?谁又能够保证下一个受害者不是自己? 林麦和方卓然手拉着手,好不容易出了火车站。 火车站外一片灯火,也一片嘈杂混乱。 这所沿海城市和内陆城市的胆小慎微截然不同,各种私营者十分活跃。 有不少私人旅馆和短途巴士在硬拉人。 有的旅客都吓哭了,死活不肯跟着走,可是有的人还是被私营旅馆或者私营巴士给拉走了。 林麦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只想和方卓然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时,好几个男男女女围了上来,动手动脚地问他们要不要住店或者乘巴士。 方卓然理也不理,凭借自己高大强壮的身子硬生生撞出一条路来,带着林麦走出了火车站外那段危险的区域。 林麦这才大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太可怕了!” 方卓然斜睨着她:“之前你还打算单枪匹马闯广州!” 林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没想到八零年代的广州这么吓人。 虽然在火车上吃了林麦准备的干粮,可现在已是晚上九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