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敢替顾玉求情。 君泽跪在地上,握紧了拳头。 掌心的伤口因为用力再次崩裂,渗出一点儿血迹来。 疼痛让他的思绪更加清醒。 顾玉的行为让人捉摸不透,圣上的反应不同寻常。 他在心里回想着顾玉刚刚说过的话,每个字恨不得拆开揉碎了,一点儿一点儿去思索其中的含义。 在想到“云嫔”时,他猝不及防生出了一个念头。 顾玉是在以刚正之事,行谄媚之举。 她想替圣上的生母云嫔洗白,让圣上不至于背负耻辱。 这是一条极其危险的道路。 若是圣上一时没想明白,以为顾玉就是在挑衅圣上的底线,等待顾玉的,将是刀山火海,万劫不复。 也是一条一步登天的道路。 圣上恼恨自己的身世久矣,他不许人提起,是在掩饰这段耻辱,是以无人敢碰圣上的逆鳞。 而现在顾玉不单提了,还进一步暗示,要帮圣上摆脱这段耻辱。 对于圣上而言,将是多大的诱惑啊。 而促成此事的顾玉,将会彻彻底底赢得圣上欢心。 君泽想明白这一点,为顾玉松了一口气。 可随即,他又陷入了更深层次的迷茫。 顾玉年纪轻轻,已经是一品镇国公,起点就是无数人的终点,有大好的前程等着。 除了没有实权。 可是她想要实权,大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她的心计,想要走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并不难。 她为何,要如此急功近利? 为何要走这条一步登天,险之又险的路? 君泽想不明白。 宫卫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将顾玉狼狈地架了出去。 她没有求饶,也没有恐慌,安安静静地被拖到奉天殿的丹壁下。 人们看不到顾玉的身影,但是长杖打击身体的声音却能清晰地传入殿内。 一些心态不好的官员,听了便浑身发抖。 君泽紧紧咬着牙关,按耐住心里的万千情绪。 圣上没有说要杖责多少,宫卫便只能机械地抬手,等圣上喊停。 长杖打在身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顾玉咬紧牙关,疼得冷汗直冒,也不愿发出声音,失了体面。 寒风呼啸而过,雪花飘落在她眼前。 看来,她的运气很不好。 这场雪非但没有停,反而下得更大了。 数不清杖责了多少下。 顾玉已经疼得自己咬住了自己的胳膊。 福海公公冒雪前来,行刑的宫卫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福海朗声道:“顾小公爷,圣上问您,可知错了?” 顾玉缓了缓神,从施刑的长凳上跌了下来,而后直直跪了下去。 顾玉用尽力气大声道:“臣不敬先帝,罪该万死。” 里面的圣上听了这话眯起眼,将手里的十八子拍在案台上,发出“砰”的声音。 不轻不重,昭示着他心里的不甘。 福海公公正要转身。 只听顾玉再次大声道:“然,赏当贤,罚当暴。 不杀无辜,不失有罪,臣在刑部一日,便信奉这条法则一日。案件既有疑点,臣无法当作不知。臣愿长跪不起,求圣上重审疑案。” 福海在心里佩服顾玉。 竟然能将圣上的心思拿捏得如此精准,连他这个跟了圣上十几年的老人都自叹不如。 福海公公在圣上身边跟了多年,对圣上的一切举动都能揣度一二。 虽然不知顾玉为何如此,但是圣上让他亲自前来问顾玉话,就证明了圣上并不想顾玉死。 甚至是圣上想促成顾玉说的这件事。 福海重新进入奉天殿,对圣上重复了顾玉的话。 实际上就算他不重复,满朝文武也都听得见。 圣上暗自松了口气,再次转动起手里的十八子。 奉天殿里,鸦雀无声。 都在等待圣上的行动。 居子石皱起眉头,他一生孤直,不懂顾玉跟圣上之间的弯弯绕绕,还以为顾玉是真的愿意为了所谓的疑案,而舍生取义之人。 可是居子石身为刑部尚书这么多年,竟然不知云嫔淫秽后宫一案究竟有哪些疑点。 怨不得连老怪为顾玉卜的卦象那么凶险。 有居子石这种想法的不在少数。 狄罗已经确定,引香夫人的事是顾玉从中作梗。 他停职离开了大理寺,那么顾玉重审案子的时候,他便无法给顾玉使绊子了。 只是圣上会允许顾玉重审此案吗? 所有人都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沉默了许久,圣上才缓缓道:“大禹朝以孝治天下,先帝的旨意,连朕都不敢多加置喙。” 说了这一句圣上再次陷入久久的沉默。 半晌后,圣上才怒道:“她要跪,便让她跪!朕倒要看看,是奉天殿前的宫砖硬,还是她的骨头硬! ” 福海再次垂首,出了奉天殿给顾玉传话。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顾玉道:“劳福海公公转告圣上,非是顾玉的骨头硬,而是天理昭彰,公道最硬。” 福海擦擦额头的冷汗,将顾玉的话转达给圣上。 众文武大臣听了这话,皆是人心惶惶。 顾玉这是公开跟圣上叫板,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圣上看起来是被这话气到了。 半不出一句话来。 可没人知道,圣上隐藏在心里的激动。 他想让顾玉帮他把身世洗白,但那是先帝定的案子。 子不言父过,皇家更是如此。 他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应下顾玉的请求,否则就是不孝。 唯有让顾玉苦一苦,他再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答应顾玉的请求,方可两全。 圣上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道:“继续议事。” 众人在殿内胆战心惊地继续议事。 顾玉在殿外淋着风雪,继续跪着。 有了顾玉的例子在前,众人都不敢再去触圣上的霉头。 一场朝会,有惊无险地度过。 众人纷纷散去,从奉天殿出来,大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