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伊夏却没看他。

是松田阵平的遗物,挂在办公桌边椅背上的外套,连带着一身正式场合穿的警服。

口袋里没放东西,只有一盒开封后抽过几根就忘在里面的烟。

因为没有遗体,最后警视厅决定将这些衣服埋进墓下,当做追思,至于从口袋里取出的东西都放在箱子里,由家属领走。

他从箱子里找到了这盒烟。

当时正值冬雨季,家里大半地方都有些发霉,这盒开封的烟要不了多久也会长满霉斑,从对方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痕迹变成一盒看不清形状的垃圾。

吃进去就好了。

他第一次学着用打火机去点燃前端,把烟雾吞进喉咙,涌进肺管,在呛鼻的气息里去找寻那点熟悉。

好似要把那些残留的气息痕迹都吞进肚子里,和血肉融为一体。

从那以后就会了。

“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松田伊夏道,他顿了顿,脸上终于酝酿出些许笑意,“公安,大侦探,你平时挺聪明的,这次恐怕看走眼了。”

凌乱的发丝挡住大半脸颊,只露出昏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

安室透只看着他,没有言语。

好似被这阵沉默鼓励,松田伊夏顿了顿,扬眉凑近一点:“我觉得你刚才的部分评价没有错,我的确和你说的一样,是情场混账加危险分子。”

金发公安微叹:“我以为刚才那番话的重点是后半段。”

“你有没有想过,后半段的前提是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松田伊夏摩挲着手中那节烟管,声音顿了顿,“那个白头发戴眼罩的家伙,你见过。他曾经和我说过,如果没有松田阵平这个哥哥,我会很难搞,他说的的确没错。”

“我没有所谓的善恶观念,这点他看得比你清楚,法律、规则对我来说也只是一个概念。你现在看见我好像和你一样在帮人、救人,不过是因为这是松田阵平的选择。除了我认识的人外,其他人的生死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重量。”

少年勉强抬眼看他:“从始至终,我和你这种类型的…好人,就不一样。”

对方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松田伊夏的手势打断,那些话在胸口积压许久,最后还是从口中倾吐而出:

“我不害怕杀人,也不怕死。初中我就会拿着刀和石头把同年龄的小孩一个个打得头破血流,如果不是有人恰巧路过按住我,说不定我已经因为未成年杀人入狱。安室透。我也从来不否认自己想死,说不定我的人生会比你短很多。”

男人呼吸控制不住地一沉。

他压下心里海啸般翻涌的情绪,崩着表情,没让自己在对方说完之前就伸手去拉对方。

“和你想象中的误入歧途恐怕不同,不如说我从出生起就没走过正确的路。你不该对我有什么正常的期许寄托,至少迄今为止我就没有了解过正常恋爱流程,你……”

话语终于被安室透出声截下。

“松田伊夏。”

少年倏地嘁声。对方声音微沉,他停下话语,等着对方因为方才那些话生气,最好和他冲突几句,然后带着满腔被辜负的真心摔门离开。

男人拉住他的手腕,烫意自接触的地方扩散开来。

安室透:“那我现在教你流程的一个部分。”

没生气,反应也平淡,松田伊夏反而比方才更加手足无措。

他勉强一笑,等对方开口。

“通常表白之后,作为被动的那一方,你唯一需要考虑的只有喜不喜欢,和答应还是拒绝。”

而不是千方百计让别人打消念头。

“至于刚才你说的那些。”

安室透伸手。

松田伊夏下意识闭上眼睛,等着对方迟来的怒火。

但那只手却只是轻微曲起手指,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敲。

声音从耳畔传来:“在你跑来和我开诚布公的时候,我就知道。松田伊夏,我恐怕比你想象的要了解你。”

“反正我也没指望你能在一天里就正常价值观从入门到精通。”安室透脸上看不出半点生气的影子,“说出刚才那些话的时候我也做好了被你拒绝,或者直接把你吓到几天不见人影的准备。”

估计是松田伊夏现在目瞪口呆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有点傻,和平时那副作天作地的模样相差甚远,男人实在没忍住,表情里带了点无可奈何:“你到底为什么觉得我会因为你那些话生气?”

少年当了一会儿哑巴。

实在不按照常理出牌,几下都被打得措手不及,显得他这个认真想对策的家伙像个笨蛋。

他乱翘的发丝好像都萎靡下来一点,方才一番话没把人吓跑,他干脆自暴自弃地往墙上靠去:“既然知道说出来没什么好结果,那你刚才为什么说那么多话?我以为你就算想通了也会多装一阵子。”

打得他措手不及。

金发男人眼中笑意淡淡。

紫灰色很浅,好似颗晶莹剔透的晶石。更深的位置是亮的,浅浅映着一个身影。

除此之外,一切都模糊下去。

安室透道:“因为你昨晚回来了。”

从别馆出来那刻,他就做好了几天都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