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海阔。 现在的陆家人工湖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片雾海。 船队四周都是沉沉的雾霭,好消息是有一艘破阵子驾的小舟就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想来是一入阵便没有移动,就一直在原地等候着,准备接引修士大军。 将几名破阵子接引上船,李致大致询问了一下情况。 几人却只是统一摇了摇头。 在他们的感应中,阵基离得实在是太过遥远了。 这片浓雾又似乎能吞没人的一切踪迹。 先行出发的几叶小舟没多久就被吞没了身影,紧接着就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这时的众人才隐约明白了阵名“烟涛微茫信难求”的含义。 “烟涛微茫”是对距离空间的规则扭曲。 “信难求”则是信息难得,阻断情报传递之意。 这个由十六座阵基构成的中阵竟是传闻中的顶级困阵! 中阵唯一的破绽—阵基也用困阵这般巧妙的设计隐去。 布置的那位阵师无愧其阵道奇人之名。 就在他们陷入一筹莫展之际,四周雾气翻涌,传出了一个宽厚男声。 只是现在听来,这平日里甚至能令人心生好感的温声细语却是有种刺耳之感。 “各位,能否听陆某一言? “我陆家在乌海屹立百年自是有些积累的,贵军的实力也是极强,真打起来是整个帆波府地区的损失。 “此次确实是我陆家做得不地道,诸位有什么损失,包括此次贵军调动所产生的损耗,我陆家都可一应承担。 “趁现在双方还未有损伤,不若就此罢手如何?” 听来是一次颇重理解的成功交涉,高堂隆却心下暗骂一声蠢货。 就他现在和李致这种境况,两边看似齐心,实则是两头都是骑虎难下之势。 任哪一方要敢先说出罢战二字,都不知要被另一方耻笑多久。 果然,一听陆然所言,李致气不打一处来: “陆老匹夫,你害死我军中多少良才,也好意思在这里说‘未有损伤’,谁给你的脸?” 见状,高堂隆也只得表态:“阁下与贼寇暗通款曲,已是犯了朝中禁忌。若是我等放任不管,其他地区纷纷效法何解?若能早止兵戈,在下会上奏,为阁下争取个宽大处理。” 语罢,也不管一旁李致的鄙夷神情,等待对方的回应。 陆然显然也是对这次喊话没抱什么希望,撂下一句狠话后,再不言语。 “那便领教了二位高招后再做详谈!” 雾海中央,港口之下一艘接一艘的六桅骨帆仿佛脱离了什么束缚般接连浮起。 这些骨帆细看与乌海寇所用的黑骨船还是有着不小区别的。 船体没有一根根外露刺出的鱼骨,而是嵌上了一层黑色鳞片。 帆布旁缭绕的黑烟中隐有血线沉浮,像是有一层层密集的鲜红蛛网附着其中。 浮起的十多艘骨帆一艘连着一艘,头接尾,尾连头,摆成一字长蛇状。 带着血丝的黑烟将这些连接后的船只包裹成了一个整体,使其看上去宛如一条黑蛟。 这才是陆家传承的造船术全貌。 超三品巨船—【化蛟】。 将造【化蛟】的技术分解,再阉割后,才是他们向外售卖的极四品黑骨船与秘五品血炼帆。 【化蛟】虽体型庞大,扭动起来却很是灵活,航行如同上行蛟。 蛟龙已入海,战斗一触即发。 最终是蛟龙埋骨,还是两军俱灭。 亦或是别的什么结果。 犹未可知…… …… 距离两军开拔已过去了十多日。 梅香里的街区阵法在何书生带回的数十名匠修帮助下已经修复完全。 有秦文君提供的阵图,匠修们只需像搭积木一样,将灵材熔炼拼接,炼制出阵基,再按图纸搭好即可。 据说,街区阵法修缮完成的当日,秦文君露出了一丝赧然。 因为这些时日,她并未能炼成她份额承诺的那两座阵基,反倒是得了二人的帮助,才修缮了阵法。 三人汇集后,尝试启动阵法。 阵法顺利运行,代表修复无误。 但街区并没有连接回嵬街,也未受到任何来自于桃山法域的反馈。 这就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楚门询问起秦文君从何处得来的阵图,才知她也只是接受方。 各个街区的阵法图都会出现在街区头号院中,秦文君在此期间也没有联系到过其他的嵬街中人。 一时间,回归嵬街一事又陷入了困局。 在场三人,唯有他近期有望联系到玄水道人,只不过希望也是渺茫。 正好此间与帆波卫之事未了,他与何书生就先回到平水寨中,行使驻守之责。 随着他选择不参与进陆家之事,对于因果牵连,他又产生了更玄妙的体悟。 道经云:“辩也者,有不辨矣。大辩忘言。” 语言中的定义,贴标签,是片面的,只能确定眼下所见之物无数可能中的一种。 就如楚门这段时间看待因果。 过度避免与过分参与,都是在见物情况下,他所做出的判断,仍是以自我为中心的。 现在回过头去看何书生的选择,他似乎就能稍微理解一些他的做法了。 海寇袭寨那一战中,书生的求援看似莽撞,最后还要他来擦屁股。 但实际却是书生在无意识下做出了比权衡利弊更符合当下局势的选择。 道法自然,何书生求的是一个顺应自然。 他消解了以自我为中心的出发点,甚至消解了自身对因果的定义。 同样修忘情道法,修至忘我小成之境的袁士纪则是维持真我,不管不顾其他人对“我”的看法。 将所有精力放在眼前问题上,忘记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