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今日来了位沉鱼落雁的云想姑娘,陈老爷怎可能凭她放着不去采一采,云想姑娘房间在二楼,陈贵就站在大堂观望了许久,见到另一位随侍自她房间离去,遂一把抓住身边经过的店小二的手。 小二满脸憋屈的道:“老爷,我又做错甚么了?” 陈贵只管赤裸裸的望着四楼那扇房门,从他手中端过茶水点心:“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碍事。” 小二还是憋屈啊,他不解:“这不就是我该干的事吗?老爷你快把盘子给我吧。”说着又要将陈贵手中的盘子抢过来。 陈贵:“......”这人真他娘的简直了,抬起一脚,一下两下三下将其屁滚尿流的踢出去:“叫你别在这碍事,别来碍事,我怎么招了你这样个笨手笨脚还恁没眼力见儿的废物。” 店小二捂着火辣辣的屁股,眼里呛出泪光,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陈老爷一手撑盘,满心欢喜蹭蹭蹭上楼去,到了二楼楼梯口,一道人影左左右右挡住了去路:“陈老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真他娘的简直了,陈老爷心里狠狠骂道,想见个人怎么就这般困难。 他不耐的道:“哎呦,唐凌公子,有甚么事待会儿再说呗。” 唐凌笑了笑道:“哦,陈老爷好兴致,不过在下方才发现身上的乾坤藤不见了,你可瞧见了?” 陈老爷一听,心火果然灭了半截,嘘声问道:“就是从书院带出来的那个?” 唐凌微微颌首:“正是,那孽障若是就此逃了,往后必要惹出不少麻烦,赵家王家便是先例。” 陈老爷懵了懵,魂不附体的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再看看一脸从容的唐凌,便恍然如福至心灵般笑道,“不是有你们在嘛,有甚么好怕的。” 唐凌上前一步,逼近道:“陈老爷真不知子珺下一个要找的就是你?!” 陈贵跌退一步,面色唇色已然苍白:“我就猜到会是他,先是王家,再是赵家,不就是想一个个慢慢折磨报复我们嘛,这个下作胚子,做鬼都不安分。” 唐凌其实并不完全确定那乾坤藤中锁住的就是子珺,只是以往在书院时,王老虎、皮蛋切与陈贵几人便总是对其百般刁难,而子珺离开前听到的有关他阿娘的消息,亦跟陈贵几人有关。 只是唐凌知道,倘若循规蹈矩的质问陈贵,他未必说实话,遂拿王老虎与皮蛋切赵无名之死来炸,没想到竟炸出了这样的结果。 唐凌尽力控制着情绪,缓缓道:“那么你是承认他的死与你相干了。” 陈贵却是当场淬了一口:“呸,我都不稀的管他死活。” 唐凌步步紧逼,紧随他道:“那你方才在害怕甚么?” 陈贵亦是满身不忿:“恶鬼害人,要害的就一定是我们三个了?说不定还有更多的人,他们一个个都会在恐惧中死去。” 唐凌停下脚步,不解:“为何?” 陈贵冷笑一声:“子珺嘛,生前便是个恃才傲物、目无余子之人,又是个孤儿,可以说自负又自卑;他以为所有人都想害他,他的死是所有人造成的。” 其人言辞半真半假,唐凌又怎会不了解子珺,他的确为母所弃,但绝非恃才傲物之人;而陈贵后半句的说法,却叫他心惊肉跳,有那么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激起了他全身的鸡皮疙瘩。 陈贵仗着有闻人莫离在,很快便抛却了心中不安,看看盘中糕点,心情又荡漾起来,把唐凌往旁边推了推,道了句:“如今可是恶鬼害人,唐凌公子,你一个修门中人,怎反倒在这里质问起我来了,叫那些死去的赵家王家几十余人情何以堪啊。” 唐凌碾着眉,问出那句想问却不敢问的话:“子珺,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陈贵道:“自杀的,这我可没骗你啊,你若不信,大可去镇子上找人问,谁都知道他是在在书院自缢的。” “你还有没有事,没事就给我让开。” 陈贵见他不再有疑问,便自顾撞开他去了。 肩头有一股力沉沉压着,压的唐凌难以喘息,子珺所求不多,他那么努力无非就是为了活下去,又怎会轻易放弃生命!! 他到底是承受了怎样的压力,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难道真如陈贵所言,因为自卑,因为母亲而遭受流言非议、他无颜苟活? 定然不是,以子珺之韧性,但凡亲人无恙,内心便足够强大。 他忽然想起子珺同窗曾送他的那首诗,那是在子珺离开后,卫长歌在他房中捡到的,直到那时他才发现“余清儿”藏匿其中,“摇林”也藏匿其中。 “余清暗壁已尘埃,而捧江离到瑶池。” 这句诗原来竟有此意:余清儿到摇林! 瑶池所在即百里外一处摇林地,若非细细揣摩,谁能将其中含义解读,若不是卫长歌刚好也听说了余清儿这名字,谁又会想到这给人带来安慰与希冀的关怀下,竟藏着掐蛇七寸的阴险爪牙。 卫长歌内心何止震惊,凄凉更甚。 而唐凌如今方有所察觉,卫长歌见到的这点东西,恐长河一杆,远没触及水底深渊。 而看似完美,一举一动皆让卫长歌无可挑剔的子珺,他心中定然藏着秘密,完美不过是他的掩饰。 能让子珺藏着不敢说出来的,究竟是甚么天大的秘密,跟陈贵几人是否有关,他们之间每回被撞见就要闪开话题的喁喁私语,又在谈论些甚么,离开书院之后所发生之事,更是无从得知,是否也与他掩藏的秘密有关? 子珺离开书院,最后却又死于书院,这期间一定发生了无转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