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太君与青壶道长的死来看,已足够能确定这空幽谷中藏有十分凶险的阴煞之物,而现在唐凌隔壁,就有这样一只凶煞,还是菜头提醒了他,他才突然想起此事。 唐凌不是没有怀疑过幸阳王,他甚至更早就开始怀疑他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因为青壶道长死的时候,幸阳王正在祈福大典上...... 他让小白继续标记出剩下一部分受害者的埋葬地待明晚再挖,自己则先回到翦水居。 夜已很深,幸阳王的房间里断断续续传来鹤公公嘘寒问暖的声音,幸阳王应付了几句,便以身体不适将人送出了门。没过多久,房中便没了动静,只剩屋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想来是真的睡下了。 风雨飘摇,吹在脸上异常冰冷,让人产生一种头重脚轻的错觉。 唐凌晃了晃身子,扶着额头,额间的温度灼烫了他的手,他也没注意,只顾拿出胸前的琉璃瓶,来到王爷房门口,仔细留意那一缕阴气的动向,良晌,却并未见到那阴气有所指。 唐凌贼心不死,转身又回屋拿出一把剪刀,在身上贴了张隐身符,战战兢兢来到王爷门口,先是透过门缝确认王爷床帐真的是放下了,他才蹑手蹑脚的将门推开一条极小的缝。 关上门一转身,迎面却撞上了极其诡异的一幕,幸阳王并未睡下,此刻正端坐在镜子前,脸上提着一抹极其诡怪的假笑,像具木偶一样,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他就一直这样坐在镜子前么? 唐凌感到一阵瘆人的幽寒。 若知王爷还不曾入睡,他是绝对不会冒然闯入的,屋子的光微弱得有些昏暗,但倒映在镜面上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却像是烙印一般深深的印在他心底。 王爷这是在干甚么? 唐凌头皮发麻,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一步步靠了过去。 只见王爷的嘴角缓缓落下,又缓缓提起,但脸颊和眼睛却没有丝毫变化,眼里依旧是那么黑暗,看不到一点光亮,只是动了动嘴角,似乎是想在镜子前展示笑容,但笑容却又是那么生硬,有种皮笑肉不笑的诡异之感。 一般人在展露笑容的时候,脸颊会鼓起,眼角拉出皱纹,嘴角上扬,眼睛微微眯起,眉毛成弓形,更重要的是,双眸还会给人一种光芒万丈的感觉。 而假笑的眼神则黯淡无光,眉毛也不会动起来。 一如唐凌现在见到的这张脸,即便幸阳王有着一张目若寒星、举世无双的面容,但在这张面容上露出这样的假笑,也只会让人感到全身不自在。 在镜子前的华容也似乎感受到了这一点,于是又放下嘴角,静静的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再次提起嘴角。 唐凌看着,不禁疑惑,他这是在对着镜子练习微笑么?! 身披月华、才情四溢的幸阳王,居然会在半夜三更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唐凌像发现了甚么惊天秘密一般,嘴巴张得大大的,眉眼全都皱在一起,表情足够夸张。 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了,岂非让人笑掉大牙! 但看王爷一本正经的模样,又心想:“这是甚么妖?甚么怪?他竟想学会人的七情六欲么?”突然有种别样的感觉,触动了他身上哪根神经,他瞬间觉得笑不出来,只是静静的看着镜子里那个他。 然而就在这时,华容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他的眼神开始慢慢的往上移,直到与唐凌的视线在镜中对上,唐凌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难道被发现了? 他低头看了看胸前的符纸,确认符纸没有任何问题,才放下心来。 然而王爷仍在盯着他看,唐凌想不出哪里出了纰漏,还是说王爷凭借着第六感感受到有人在盯着他看? 这倒是有可能的,唐凌在还是瞎子的时候,也往往能精确的捕捉到这种信息。一想到这儿,他忙与镜中人错开眼神,摸了摸脑袋,一下子竟被华容吓得忘了自己是来做甚么的。 他是来取走王爷的一小撮头发的! 其实找不找得到之前那些被挖心而死的尸体并不是重点,只要能证明这阴气是出自华容身上,那就足以证明他就是凶手。 现在只需要带走他一小撮头发即可。 心里如此想着,手中的剪刀已然伸到了王爷头顶,但王爷仍在盯着他看,看得唐凌心里毛毛的,拿着剪刀的手哆哆嗦嗦,愣是不知该从何下手。 王爷的头发哪怕是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也会莹莹发亮,如瀑布一般垂挂着,他一咬牙,心一横,用小拇指挑出一缕发丝就要下手...... 只听“啊”的一声,唐凌被突然而来的一股力量拽住胳膊往侧方一扔...... 屋外的雨下得异常狂暴,豆大的雨点打在地上,已将那声嘶声裂肺的尖叫声掩盖了过去,所有人都不曾听到这声响动。 “是你?”华容坐在镜前凳子上,一边理着头发,一边抖着脚,一边还用他那一双细挑的丹凤眼凝视着被摔在地上的唐凌,面上是一副淡淡的不屑的神情。 “......是......我......你......”唐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一定不会是觊觎我的美色~来偷看我的吧~”华容眯起眼,给人一种倨傲又腹黑的感觉。 唐凌心叫不妙,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已识破了他的真身,自己一定死无葬身之地。脑中突然浮现出青壶道长那副惊恐万状死不瞑目的样子,整颗心就悬了起来,唐凌惴惴不安的一笑,作出一副低三下四求饶的姿态道:“王爷,我是来取剑的~”他冲着那床帐一指。 床帐外就悬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