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那儿打听出来,难道,枝娘子与星河姑娘彼此都心照不宣的隐瞒了此事,在外人面前一直以主子和侍女的关系示众? 可为何要对大家有所隐瞒呢? “族有族规,我族中女子千百年来都不允许与外族男子通婚。”枝娘子将他带到一面铜镜前,盘起他的发丝,戴上他的凤冠,似忧心的道,“你这一去,便没有回头路了。” 自顾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但姐姐知道你心意已决,除了陪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也没甚么能为你做的了。” 凤冠戴,霞帔拢,唇作脂,粉敷面。枝娘子看着新娘子装扮好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她带着新娘子来到沐晨河边,二人踩着润白的鹅卵石缓缓走着。 “你就陪我多呆一会儿吧。”枝娘子念念不舍的道,“一会儿花轿会从大路上走。” 唐凌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脑中还在回响着枝娘子前面说的那句话:“既然族有族规......”但他却不敢开口相问,他怕被看出破绽。 倒是枝娘子,率先同他提起:“族中规矩太多了,总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就算是我,也总想着有朝一日能飞出这片蓝天去外面的世界走走,现在你能出去,就替我出去好好的生活吧。” 唐凌见枝娘子微微抬起下巴,望着远处蔚蓝的天际,问道:“族中甚么规矩连姐姐也受不了?” 枝娘子苦涩的笑了笑,道:“规矩可多了,每一条都让人受不了。” 两人又肩并肩的走了一会儿,枝娘子突然转过身来道:“吉时快到了,新郎官怎么还没来。” 唐凌道:“姐姐,他不会来了,我们回去吧。” 枝娘子没说甚么,只是深深地望着谷口处那片云彩,星眸微转的眼底似嵌有一丝希冀。 渐渐的,浮云蔽日,金乌西坠,直等到太阳落山,也没有等到新郎官,枝娘子的脸色也渐渐变得难堪了起来。 她眼里的光突然暗了下去,攥紧拳头,咬牙道:“不,他会来的,他若敢负你,我定不饶他。” 但唐凌知道肯定不会有人来了,就算是等到明天后天,也不会有人出现。 参横斗移,月色冥冥,沐晨河岸,唐凌在这站了一个晚上,枝娘子竟也痴痴的陪着他一直等,等到望眼将穿,最后竟哈哈大笑起来,眼中流出两行清泪,状似疯癫的道:“为甚么不来?为甚么不来?你为甚么不来?” 唐凌怎么觉得,这书生没来,枝娘子比星河姑娘更显得绝望愤怒。 不是一直不希望星河姑娘离开身旁么,不是一直都觉得那个书生一无是处么,他没来,枝娘子不是应该高兴才对么,为甚么会这样,唐凌想不明白。 他走上前,对那枝娘子道:“他不来,我就一直陪着你不好么~” 枝娘子忽然盯着他,道:“你不会懂。他是一定要来的,他怎么可以不来,为了他,我放弃了自己的位置,丢弃了自己的职责,我还犯下了族中大忌,瞒着族人生下了他的孩子,我决心决意要嫁与他,逃出这个地方,从此振衣濯足相夫教子,过着平凡人的生活。他怎么,怎么可以丢下我。” 唐凌越来越听不懂她在说甚么了,可她越是说得稀里糊涂,他就越想知道这一切,他试探的问道:“你不是希望只有我陪着你么?” 枝娘子却忽然感到头疼欲裂,抱着头,可笑的看着他:“你只是我的影子,是我的影子!!你甚么都不是。” 听闻此言,唐凌又追问道:“甚么影子?你说清楚点,甚么影子?谁是你的影子?” “不,他来了。”枝娘子却又突然指着谷口处昏暗的天空,道,“他来了。”她的眼里,满是恐惧与期待,然而这恐惧期待,却慢慢的,又化成了无休止的恨意。 唐凌亦望向谷口处,却并未见到有甚么人来。 “啊!!”枝娘子失控的大叫一声,抱头蹲在了地上,额间与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她很痛苦,似乎进入了一种意识极度混乱的状态,埋着头歇斯底里的吼道:“不,他来了,跑,快跑。” 唐凌蹲下身,轻声问道:“谁来了?你究竟看见了谁?” 她猛地抓着唐凌的肩膀,十指指甲掐进他肉里,唐凌抽了抽眼角,忍痛道:“你让我跑去哪儿?” 枝娘子的瞳孔骤然放大,又惊又恐的道:“去哪儿都行,族已被灭,人都死了,只剩下我和你,你快走,带着孩子走,走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被他发现,他是魔鬼!!!是恶鬼!!!” 唐凌道:“他到底是谁?” 枝娘子将他一把推开,对他吼道:“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星儿,你一定要替姐姐好好的活下去。那个畜生,他欺骗了你,也欺骗了我,他欺骗了所有人,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盗取太子金螭镜。你要是再不走,他的剑就杀过来了。” 太子金螭镜?! 居然也跟太子金螭镜有关系么?! 唐凌期望她能再说出些甚么,于是从石子上一骨碌爬起,抓着她的手臂道:“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要走一起走。” 枝娘子痛不欲生的看着他,仿佛已置身万劫不复,绝望的道:“要不是因为我,我族不会遭此大难,当初你执意劝阻,我非但没有听,还违背了族规,妄想着跟他远走高飞。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引狼入室,错信了人,既然此事因我而起,就该让我来结束这一切。” 唐凌亦急得暴起了额间的青筋,枝娘子始终不说那人是谁,他就一直问:“那人是谁?他是谁,那畜生又是谁?” 枝娘子却只是痴痴喃喃的道:“他是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