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乡间道路上泛起了黑色雾气,三尺开外人影就瞧不真切,遑论找出方向。 一行人为避免走失,各自在腕上系了一道玲珑结,凭借着玲珑结发出的光亮互相辨认,在这黑雾之中兜兜转转,来到一个荒芜的古村口。 走在前头的闻人相思发现了村口廖沉鱼留下的血迹,但不敢贸然闯入,奉行即刻会意,飞身下马,拔剑出鞘,将身前黑雾劈开了一条长道。 闻人相思向着村中看去,炯炯有神的年轻脸庞,蓦地皱了起来。 村子里黑压压的,原本的黄土路漆黑如墨,像是覆盖着厚厚一层被烧焦的土壤,但仔细一看,又不是土壤,更像是冷却凝固的血液。在那里,瓦片是漆黑的,水缸里的水是漆黑的,杂草是漆黑的,所有的树木也都是黑色的,它们尖锐而又狰狞的伸向天空,像是从最黑暗的炼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鬼。 即便是在白天,也有一股浓重的黑色雾气笼罩着,使其终日不见天日。 这黑雾,就是从这村子蔓延出来的,村子里怨气冲天,走到近处就会发现阵阵腥风扑面而来,令人闻之作呕。 马儿瞬间失控,将闻人相思甩落,其余人纷纷下马,护公子周全,闻人相思怒从地上跃起,一剑斩杀了那匹白马,热腾腾的鲜血抛洒在地。 顿时,脚下的土地开始颤抖翻滚,无数带着血色的黑气从中钻出,如饿兽一般嗷嗷怪叫,挤做一堆,地面上瞬间拱起一座小山来,黑气争相竞食,互相撕咬,洒在地上的血气被一抢而光,白马眨眼间成了一具死透的白骨,但凡沾上鲜血的石砾,全被撕成了碎末…… 然而一声声似有若无的鬼哭狼嚎,仍在地下深处源源不断的传出。 它们争先恐后,恨不得要将闻人相思等人也一并吞入,只不过碍于他们身上的灵气,不敢靠近。 闻人相思惊得呆了:“这,便是齐云村?” 村口有块翻倒的牌匾,奉行上前踢了一脚,它翻过身来,上面赫然摆着几个大字:“齐云村” 奉行道:“看来那猫妖是有意躲进这齐云村,公子,我们还追么?” 闻人相思怎肯这样放弃,四下一看,道:“这里难道就没有其他活物了?”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些马儿早就惊得四散而逃,想安全一点进入齐云村,最好找个活物当诱饵。 奉行往村口旁那座城隍庙看去,庙墙底下,蹲着一道傻不愣登的身影,道:“活人有一个。” 见闻人相思点了点头,奉行快去快回,手中提着一个看傻眼了的菜头...... “一个小丫头而已,放了她吧,我跟你们进去。”唐凌的声音自浓雾中传来。 前面的人纷纷回头,奉行向公子低声耳语几句,不知说了甚么,闻人相思便下令将菜头放了。 齐云村中是无止尽的黑暗,四周寸草不生,只有无所归处的孤魂。腥味扑鼻,像是有血水在地下不断翻涌...... 扶晟带着他们几人在城隍庙一住就是十几年,从未涉足其中,唐凌只晓得这是个鬼地方,扶晟在村子周边布下了阵法,活人不敢进,死鬼不能出。 在扶晟没离开城隍庙之前,临近几个村子总还是有些烟火气的,扶晟一走,齐云村突然戾气暴涨,血腥味弥漫到周边村落。一到了晚上,各种各样的哭声此起彼伏,牲畜颤栗,鸡犬不宁,谁都不敢闭上眼睛睡觉,也不敢凝视黑暗,一闭上眼,黑暗中彷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你看。 能走的都走了,人们就算是死,也不想死在这种地方。 唐凌此次回来,原本是打算将扶晟布下的阵法重新巩固,奈何他能耐有限,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在碰到这群人之前,他特地赶去邻村,想叫上廖沉鱼一块儿离开此地,去到别处谋生。 只是没想到酒馆竟燃起了大火,那火在干燥的草屋之中随风乱窜,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一切,火舌无休止的向四周蔓延,所到之处,片瓦不存。 唐凌还以为廖沉鱼在酒馆之中,闯入一看,火海中尽是一派凌乱之景,直到看见酒馆门口那一滩血迹,他才确定酒馆在不久之前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而廖沉鱼多半是受了重伤。 他寻着血迹一路跑来,正巧碰上齐云村口这一行人也寻着血迹而来,没想到这群人打伤了廖沉鱼不说,现在还将菜头抓进去给那些恶鬼做祭食。 唐凌心中咽不下这口气,跟他们一齐闯入齐云村,找到廖沉鱼是紧要的,除此之外,也能借机给他们一点教训。 村子里漂着许多灰白色的飞絮,像雪花一般纷纷扬扬的浮沉飘舞。这村子道路两旁原先种了许多枣树,现如今都成了黑色的焦木。整座村庄荒野墓园一般死气沉沉,枝头天空有老鸦密密麻麻的盘旋着,看到来人就发出怪叫,凄惨尖锐的嘶鸣声,极度磨人心智。 “那些都是甚么鸟?”闻人相思问。 “那些?”唐凌惊叹他居然连老鸦都不认得,便道,“据说,有些人死了,怨气就会化作此鸟,用最黑暗的瞳孔注视着那些世人,万世悲鸣,永不超生。” 唐凌继续走着,每走一步,都叹一口气。 奉行一拍他的后脑勺,道:“你干甚么唉声又叹气的?” 唐凌愁眉苦脸的道:“几位兄弟有所不知,这鬼村的历史已有数十年,闹鬼闹得人心不安,周边百姓深受其害,搬离者十之八九,唯剩一些老弱病残在此惶惶度日。”他贼眉鼠眼的四下一望,压着嗓音道,“据说这村子已变成了鬼窟,与阴间地狱相连,故常有恶鬼出来寻人吃~~” 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