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头听闻这一切,惑然问道:“这就是朝廷么,这就是官么?” 唐凌看着眼前这些被缝上了嘴的流民尸首,叹道:“好人没有好报,坏人没有恶果,难怪你们心中不甘,怨气不散,恨意难平,是天不长眼。” 风一吹,将他手中的簿子吹得掀了起来,唐凌看了眼,只见后一页字迹略显潦草,上载:天,大旱,民疫起! 后面字迹更是一页比一页潦草: “山中草木无颜色,涧畔泉源绝细流。” “道旱,井泉多涸,人渴乏,疫死者众。” “流民越来越多了,疫者也越来越多了,但我们除了齐云村,哪儿也去不了。” “所有人都在往外跑,但跑出去的人,只会死得更快......” “我也不想死在这里......” “朝廷镇压不住了,村口那些士兵全部开始撤退,没有感染的人,绝望的眼神中彷佛看到了一线生机,他们朝着村口走去,以为有了生的希望,然而村口驶来一行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不知道,生不如死的噩梦就此开始......” 接下去的字迹更是歪歪扭扭难以辨认,字里行间透露着一股深深的恐惧。 唐凌极力辨认,才看清上面写的是:他们冠冕堂皇的说,那些感染了瘟疫的人都是国之大患,将会给自己的国家带来毁灭性的灾难,他们将疫者用紫色的火焰焚化,哀嚎遍起,彻夜不绝。 “没有人相信他们会真的给自己分发食物,他们将那些私自逃出村的人的嘴巴都缝上了,那些人,到了第二天,都会消失不见......” “原来,是因为有人发现了他们的真实身份么?那些消失的人,都去了甚么地方?” “无意间我得知,那些消失的人,都被埋在墙体之中......” “很快就要轮到我了,我没有染上病疫,我还不想死......” “他们将我的嘴缝合的那一刻,我听见那个首领说‘你必须为你的国家作出无畏的牺牲,这是你的荣耀,就算是下了地狱,你也不能泄露半句’,我看见他手腕上的三条刀疤,那是刀口舔血之人才会留下的伤痕,瞬间我明白过来,这些黑衣人,也都是朝廷派来的。” “我们的朝廷,我的国,在关键时刻,只会抛弃我们......” 看着这血淋淋的字迹,那是死者在死前咬破手指写下来的,恍然间,唐凌似乎看到了当初那副死伤枕藉、惨不忍睹的画面。 如今朝廷编纂《地记》之中只道“齐云”为鬼村,内情不甚详细,丝毫没有提及当年朝廷的惨无人道的所作所为。 “看样子,要消除这村中怨气,只能偿其所愿了。”唐凌道。 “要如何做?”菜头道,“是不是这怨气不消,我们就出不去了?” “你看看这村中的白骨,那都是为了悬赏而来的和尚道士,这些人无一幸免,全都葬身于此,我看你我今日也是凶多吉少。”唐凌看着四周,不知不觉间,周围这些墙体又换了一副布局。 正当唐凌哀愁之际,忽然,不远处传来打斗声。 “像是沉鱼姑姑的声音!”菜头惊呼道。 “过去看看。”唐凌将那本书册揣入怀中,拉着菜头赶去一看,果然见廖沉鱼正被一盛气凌人的剑阵捆缚在其中,她的獠牙与利爪显露在外。只是还未来得及上前,整个地面又开始动了,转眼间,两人又被困在了一幢房屋后。 廖沉鱼突然腾空而起,欺身而进,但闻人相思反应极快,一招擒拿将闪在空中的她抓了个正着,廖沉鱼扬起一爪就又挠了过去,闻人相思一个侧滚,避掉了她的攻击。 廖沉鱼见隙,便要逃脱。 却有其他弟子竖剑一挡,“当”的一声响,利爪被剑刃齐根削去,廖沉鱼身子向后滑出半步,双手撑地,做匍伏状伺机而动。 闻人相思看着她,冷笑一声:“你这妖孽,以为自己还能逃出生天,真是可笑至极。” “我呸!”廖沉鱼嘶吼一声,“大不了你我来个鱼死网破,我不好过,你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她凌空一跃,其余弟子也跟着纷纷挑起长剑,闻人相思也不再左躲右闪的与她周旋,狠下心来,挥手一卷,将那柄青光潋滟的剑化在手中,一记诡斩划出一道暗紫色的剑光将廖沉鱼劈飞出去,其他弟子追上去接连又是几剑!! 廖沉鱼腹背受创,痛呼一声,滚落一旁,眼中只剩白茫茫一片剑光。 闻人相思提着剑走到她身旁。 她扬起头,明明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却仍是一副不甘示弱的样子,扯出嘴角,笑道:“你跟你父亲,都将会不得好死的,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闻人相思耐着气性,拿着剑的手,青筋暴起,手腕翻转,一剑刺穿了她的胸膛。 只见廖沉鱼嘴里发出痛苦嘶哑的嘶鸣声,再无反击余地。 暗处的唐凌破开禁锢,拔剑而起,一剑击退了闻人相思,站在风口道:“你们这么多人打一个弱女子,可真是英雄好汉呐。” 菜头扶住廖沉鱼,此时的她已奄奄一息,其余人再上前,被菜头像丢沙包一样丢了出去。他们莫敢近身,在空中摆出剑阵。 黑云欺压,阴风阵阵,黑雾浓厚的化不开,日头透过缓慢移动的黑云时隐时现。彷佛置身舆阴森海底,茫茫剑意如散落在海底的磷光,使人感到恐惧。 恍然间,他想起闻人相思此前冲他破口大骂的那句话:“你竟敢伤我冰岛的人,你给我等着,你的死期不远了!!” 冰岛弟子!!他们竟然是冰岛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