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佛死了之后,舞阳在一只暗屉里找到了一封密函,但还未来得及撕开,室外便响起了密密麻麻急促的脚步声,都是鬼市的暗卫,知道欢喜佛出了事一时全都围攻至此。 他想这里应该不止一个出口,奈何自己全身是伤,身子蓦地一软,倒在一旁的柜子上,体内又似有一股焦灼的火在熊熊燃烧,自腹内蔓延到四肢百骸,烧得他十分难受。他沿着柜体缓缓落下,嘴里吐出一丝冰凉的气,他觉得很累,走不动了。 外面响起了怪异的“呜呜”声,想必不久,鬼市之中所有的暗人都会闻声而动,但他嘴角却噙着一丝轻笑。 他心中不为所动,反而有种莫名的雀跃与满足,他想他这一回没有靠蓝觉帮助而是仅凭着自己的力量干掉了欢喜佛,这大概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他张着嘴发出一声干笑,正得意,外头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的怪声,紧接着,身处的这座巨型机括犹似缓缓开启,身下路起颠簸,他猛然一呛,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再无法支撑着站起来,体内交替着的冷热使得他脑袋发胀,双眼发昏,厚重的昏厥感令他昏昏欲睡,上下眼皮子沉重得彷佛两片磁铁,距离越拉越近,撑都撑不开。 混沌之际,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颀长清隽的身影。 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从容,乌黑的瞳仁不管甚么时候都那么柔和,带着浅浅的善意,但这份从容与平淡,在弯下腰来指尖触碰到他额头的那一刻,微微蹙了一下。 他的心跳蓦然变得更加紊乱,心中不明:“为何眉头紧蹙,是我瞒着你只身一人闯入鬼市,你心中不悦了么?”看蓝觉满带霞光的脸庞上露出一丝难见得的怒气,他像个讨不着褒奖的孩童一般,委屈的耷拉着眼皮。 然而蓝觉不知怎的,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旋即一笑,乌云尽散,似含着欣慰的语意道:“曾经的小殿下,长大了。” 听到这句话,他紧绷的心头软了下来,暗暗的道:“我早就不是原来的小太子了,也就你,一直把我当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 “睡吧,睡一觉就都过去了。” 蓝觉轻声抚慰着他,他体内那股无名火蹭地燃起,将那张温润的脸庞在他脑海中冲散。 冥冥之中,他似乎又感受到自己就趴在一张清凉的后背,呼吸着一抹熟悉的淡淡的清香,那是蓝觉身上的气息。 蓝觉的肩,是这世上最温暖的肩,比任何一张龙头座椅都让人感到心安,但这种安详的氛围只停留了片刻又被他体内紊乱的气息打破。 这个梦做得极其痛苦,他在梦中置身火海。 被包裹在熊熊火海之中的他,血液在血管里沸腾,汗液肆意流淌在后背,奇痒从他腹中蔓延到四肢,恐惧渐渐侵蚀了他的大脑,连喘息声都难以自制的渐渐变得沉重。 这种感觉很诡异,彷佛体内有一只猛兽就快破体而出,他极力的抑制着,但压抑只会让他的身体更加要命的难受,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喉咙却被堵住,想叫叫不出,想道道不明。 他一向意志坚定,但为甚么此刻却如此不耐。 他试着定下心神,得到片刻的沉静之后,迎来的却是更无情的焦灼。 好热,好难受,欲哭无泪。灵台一片混沌,熊熊烈火将他折磨得不知何处是天,何处是地。 他嘴里嘤嘤的哼了几声,恍然间又回到了年少时呆的太子宫,忽然发现自己的母后已不在了,这座冷冰冰的太子宫,没有人真心待他,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只要他一喊疼,身边那些人就会冷酷无情的笑着过来踩上几脚。 有此一想,灼热的心犹如被灌下一盆冷水,嘤嘤的索求声转瞬变成了呜咽声,抽抽泣泣的。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细腻的掌心抚过他的身子,青涩又陌生的来到那处火热源泉,冰冷的指尖划过他腹部的肌肤,只轻轻一碰,一股痛快淋漓的感觉就直冲脑门,他全身心的难耐突然像脱水已久的鱼得到了水的滋润一般,只想要的更多...... 直到天光大盛,他自梦中醒来,才觉得身上的火热驱尽,自己已从噩梦中醒。 淡淡的龙涎香充斥在旁,丝丝缕缕的阳光自镂空的雕花窗桕中投入,他半眯着眼细细打量一番,头顶是上好的檀木房梁,四周是漆金龙纹柱础,身下是一张六尺宽的大床,床边悬着鲛绡软罗帐,风起绡动,恍如置身云海。 他有一瞬间的愣神,不是在鬼市的巨型悍马之中晕厥过去的么,怎么会躺在自己寝宫之中呢? 他匆忙撩开幔帐,那窗台底下的书案上,如初雪一般静静铺落着一层浅白色的梨花瓣,不见蓝觉身影。 蓝觉不在,这让他有点意外,一般他睡着的时候,蓝觉都会在这寝殿的书案上以审阅公文为由陪伴着他,他一觉醒来,就能看见蓝觉修长的手指握着笔伏在案上徐徐走着,被阳光照得几乎透明的肌肤细腻如瓷,窗外的梨花自四月的和风中飘来,落在他指尖的书页上,虔诚的匍匐在他身前,那双灵澈的眼眸中,便沾染了几分花瓣的微粉色。 那人总像一场春日飞絮的梦,叫人心头掀起一番细细的波痕。 但此刻蓝觉却不在,他心里不禁胡思乱想,昨晚到底是自己回来的,还是被蓝觉带回来的,而且昨晚上那个梦,梦里的反复纠缠,潮涨潮落,以及那只尽心尽力伺候的手...... 他看见被褥上残留的污秽,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当突然了解到昨晚发生甚么情况的时候,心跳骤停,一头栽倒在床上,拿被子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