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城,就在建康城西北向六十里的位置,是一座被人遗忘了几百年的都城,曾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舞阳太子在被封为越王时所管辖的一座城,曾闾阎扑地、接袂成帷,但现在里面却空无一人,俨然是一座死城。 唐凌不知为何他们要将他带去虞城。 一群豪华车马在抵达虞城郊外时,被后面抄上来的一大批军队给拦截下来,这群穿着坚固盔甲,手执锐利武器的正是皇帝的虎围军。 没想到竟然惊动小皇帝亲自驾临。 谢公子即便是见了皇帝的仪仗,也是毫无惧色,在小皇帝面前直言不讳的道:“禀皇上,臣只是想确认此乃真凤还是假凰,倘若被一些小小之辈蒙混了,那岂不是会乱了朝纲,玷污了皇家的尊荣。” “护国大人怎么会是假的呢,那~那可是欺君之罪。” 小皇帝虚虚地抹了把额,他尚且清楚,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对抗这样庞大的世族圈,所以他总是装聋作哑,将羊驼抱在怀里,这会让他看上去没那么的精明,往往太精明的皇帝都不会被这些世家所喜爱的。只有像他这样的,才不会引起世家足够的提防。 谢公子看到小皇帝这幅怯懦的模样,心中甚是讥讽:“还以为小皇帝真要与我动手,没想到还是这幅德行,这小鬼,也只有在他几个叔伯面前才能耀武扬威,在我谢家面前,还不是一条乖顺的狗,除了汪汪叫两声,甚么也干不了。” 他清了清嗓子,提着唐凌的衣领,义正言辞的道:“假如有些人,明知欺君是大罪,也要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冒充凤凰呢。” 小皇帝自然不愿意唐凌的身份被揭露,心中颤颤,面上尽力维持着:“不敢,不敢,他不敢的。是不是?” 小皇帝看向唐凌,唐凌冷笑了一声:“愿意冒充凤凰的,才是傻子吧。” 小皇帝抱着羊驼笑了:“你看,我说的对吧。” 谢公子却不肯罢休,将唐凌的衣领一扒,后脖颈下显出一道谢家奴仆特殊的印记:“陛下不会不认得这烙印吧?这是我谢府奴仆身上特有的印记,并非微臣胡言乱语。” 小皇帝捏了把汗,颤颤巍巍的道:“这~~怎么会这样呢?” 正当小皇帝一筹莫展之际,华容与苏家的一大堆护卫也赶到现场。 小皇帝一看,激动坏了,忙要幸阳王拿主意。 “幸阳王,你可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谢公子瞪着他阴沉沉的道。世家连小皇帝都不曾放在眼中,遑论一个没有重兵在手没有大权在握的闲散王爷。 “既然陛下与大家都不放心,便且试上一试罢。这虞城封印了三百多年,几百年间,无一人能推开这道城门,普天之下,唯一能推开此门的,便只有凤凰他自己。” 小皇帝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手一抖,差点儿将羊驼从车架上掀下来。看着这位唯一还值得信任的皇叔,惑而不解。 华容对小皇帝头顶上冒出来的怒气视而不见,他早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既然自己也不希望有人代替蓝觉冒充凤凰,又何必撵他走呢,让他原形毕露岂不是最直接的办法。 所以他很赞同来此一验凤凰的真假。 唐凌此刻也唯有任人摆布,扶晟与菜头的命都在皇帝手里,逃是逃不掉了,倘若干脆承认自己并非是货真价实的凤凰,便会落得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罪该万死,如此一来,扶晟与菜头,恐怕也难逃此劫。 他缓缓抬首,看了一圈,终究还是将目光落在华容身上,他撇开谢公子抓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缓缓朝着华容走去,对华容轻声道:“就如你所愿,我可以承认自己并非凤凰,也可以立马畏罪而死,但请看在我也只不过是一只身不由己的替死鬼的份上,还请你竭尽全力去救出扶晟与菜头。” 少顷,华容微微颔首。 唐凌无力的笑了笑,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唯一能信任几分的,还是这位臭名昭著心思难测的前朝太子。 唐凌继而转身一步步走向虞城大门。 虞城大门,一如当日在蓬莱蜃景所见到的那般,青铜所铸,三四丈高,巨大无比,斑驳的城门上隐隐泛着猩红的血迹,即便是在昏暗夜里,也能泛出年久日深之后的哑红气息。 城的两边,是两尊巨大的石像,面如恶鬼,发似荆涛,凶神恶煞仿佛盯着城门外的每一个人。 越靠近城门,越能感受到城门缝隙中传出的森森寒气。 他的心脏,突突一跳,但不知为何,看着这扇城门,他心中没有半分怯意,要溢满的,却是一种十分难过的情绪。 他知道这扇门是不会为他而开的,但他的难受却并非因此。 准确的说,他的心,不是难过,而是痛,一种剧痛,剧痛完全盖过了他心中其他的感受,彷佛有甚么东西就要从最里面的角落爬出来。 这扇门原本庄严圣明的模样与现在这幅阴气森森的模样,来回不断的在他面前交替闪烁。他来过这里么?他努力回想,既然没有来过,为甚么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感觉,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个威严的城门又是从何而来。 每走一步,他的心就更痛一分,明明痛得五脏六腑都在抽搐、整个人都在发颤,却一直找不到自己因何而痛。 所有人都以为唐凌是要装死,只有唐凌自己知道,他真的快要死了,心痛的他根本无法喘息。 脸上蓦然划过一丝冰冷,唐凌伸手去摸,湿漉漉的,是泪水?唐凌半信不信,已是许久未曾伤怀。为何会流泪呀,他惊讶,自己长这么大都没有流过泪,为甚么要流泪呀? 但是泪珠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