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神宫,原为“景祥宫”,是皇太后之所,皇太后仙去之后便一直空置着,如今被小皇帝大手一挥,改成了凤凰神宫。宫内廊腰缦回,池水浮萍,楼阁林木,甚是繁冗,少了鹤公公带路,唐凌总吃不准路线,走走停停,脚后跟便被华容撞了三四回。 走至一方小院,他停下来,转而看向身后的华容,问他道:“你跟着我作甚么?此前怕我不走,如今还怕我逃了不成。” 华容道:“你想多了,难道就不能留我坐下来喝口茶?” “如今都甚么时候了,幸阳王还有闲情喝茶?”唐凌抬头望了望天,“城里百姓都还不曾发觉虞城之中窜出来的戾气流入了建康,小皇帝糊涂,封城一事难道不得由您亲自去督促么?” 华容却是道:“比起那个,我想还是你的伤势比较要紧。” 唐凌身上的伤,的确有些重,没能及时处理的伤口,已让他有些头晕脑胀的感觉了,幸好谢公子那一剑,没中要害,不然他在马背上颠簸了一路,又在太极殿中耗尽体力布下结界,他早就气绝身亡了。 “我帮你处理下伤口吧。” 见华容伸出手来,唐凌后退一步。 其实这走来的一路上,他都主动跟他保持着这样的距离感。 倘若虞城之门没有为他而开,想必现在的自己已经成了黄泉路上的一个孤魂了,在唐凌看来,华容根本不在乎他的性命,他在乎的,只有凤凰。 说甚么处理伤口,那只是他的借口罢了。 唐凌见他眼底那种不可言喻的复杂情愫,心口蓦地一抽,不情不愿的冷哼一声:“王爷不必如此殷勤,你不就是想知道,我跟凤凰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么?” 华容闻言,悻悻的将手收回,负于身后。 唐凌接着道:“你能猜对我心中所想,我想我也能猜对你心中所想。此时此刻,你在猜,到底凤凰是宿在我体内,还是说~我就是凤凰,对否?!” 华容点了点头,也毫不避讳的盯着他,像是要将他看穿一般,他总觉得,一个人不管如何变化,都无法完全变成另一个人,身上总会有原来的影子。 “倘若我真长着一张跟凤凰一模一样的脸庞,你还敢这样盯着我看么?”唐凌语气锋利,一下子就将华容的目光刺得收了回去。 唐凌不禁莞尔:“不过你的感觉是对的,我也不觉得我会是凤凰,很奇怪,当初我在蓬莱那蜃景之中,明明见到过凤凰的脸庞,但如今仔细去想,却无论如何都记不起他的长相了。你记得他的长相么?” 华容怅然,的确,蓝觉的长相,世人过眼即忘,这世间恐怕只有他舞阳太子能永远记住他的眉眼,他的身形。 “呵呵,我这不是废话么,你自然记得住。不然也不会跑来质疑我了。”唐凌作势拍了拍袖口,转身便走,些许伤感的情绪在眼底浅浅的遮掩着,无人发觉。 华容没有再跟上去,看着他的背影,道了声:“别忘了,今日我可是帮了你一回的。” 唐凌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你放心,往后需要王爷帮忙的地方还很多,我头疼,今日就不留您喝茶了,慢走不送!” 待到自己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华容的视线之中,他陡然像个泄了气的球,瘪嗒嗒的坐在回廊下的台阶上,翻开自己的掌心自说自话起来:“唐凌啊唐凌,若你不是凤凰,为何扶晟总说你天赋异禀呢;若你不是凤凰,在白山黑水爆发出来的那场巨大的灵力,又是从何而来;若你不是凤凰,虞城之门又如何能为你所开?别怀疑了,你就是货真价实的凤凰。但......倘若你真是凤凰,为何对自己的前尘往事连一点零星的记忆都没有呢?为何看着谢二公子死去,却连一点慈悲之心都没有呢?为何华容看见你,满眼都是质疑呢?” “吁!!!”唐凌长叹一口气,倒在台阶上。 不知为何,他竟黯然神伤起来,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很羡慕凤凰可以得到华容几百年的等待和守护,突然间,他又觉得自己像条可怜虫,可怜虫对华容一点不在乎自己的性命而感到伤感。 难道他的性命在华容眼里,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难道他冒充了凤凰就活该去死? 唐凌气了好半天,又忽然反问自己,为何要生气。 他愣住,忽然觉得四下里一片阒静。定是连日接踵而来的压力与疑团扰乱了他的心智,这半个月来都没怎么睡觉,他决定要好好睡一觉,甚么也别去管。 可就在这时,鹤公公领着一群小太监前来,将小皇帝的赏赐一箱一箱的往屋子里头搬,唐凌拉住鹤公公的衣角,问起他来:“鹤公公难道不曾将先前一事通禀?” 鹤公公掐着嗓子道:“就是通禀了,皇上才吩咐老奴赶紧将这御赐之物送到您宫中的呀。” “哦~我明白了。”唐凌一点即透,当即便晓得这小皇帝压根儿就没打算出面料理此事,要不然,那会儿他在城墙上站了那么久,小皇帝就该出现了。小皇帝是个精明的主儿,想必随后又听说他没费一兵一卒便让世族吃了哑巴亏,便差使鹤公公赶忙大张旗鼓的送来这些赏赐,好趁势拉拢于他,也在无形之中给了世家一道响亮的耳光,更向世人说明,历朝历代的凤凰,守护的,都将会是这个王朝。 “咱们的小皇帝,可真是精明得很呐。”他的小声嘟囔,还是被耳尖的鹤公公听了去,鹤公公赶忙捂住他的嘴,唐凌嫌脏,拍开他的手,“鹤公公,你能堵得住我一张嘴,还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说着,又戳了戳鹤公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