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苍穹传来,人们循声望去,那道黑色的人影就站在云层上方,狂笑不止。 所有人都记得那道身影,所有人都忌惮那样的笑声,因为他是唐凌。 人们再度手牵起了手,凝望着那道在风中笑得前俯后仰的身影。 末日就要来了。 城的另一边,因冰层而造成的洪流已卷去了无数人的性命。 而他们脚下的冰层,也没过了膝盖,这一次,没有人会来救他们,他们只能在心中默数着,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蓝觉那被击垮的身子,也几乎淹没在冰层之中,大风刮来的时候,他仿佛听见了舞阳声嘶力竭的叫声和翻动冰层的声音,但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予以回应。 他的眼底,透过密密层层砸下来的冰垛子,倒映着日月同天、立夏冰降,以及被他忽略的江水逆流、花瓣敛蕊、昼夜颠倒...... 这个世界,怎会变成这样? 遥望着那个站在云层上狂笑的黑影,蓝觉耳边恍然响起当初那道新生儿的哭声。 那婴儿的啼哭声,他是听过的。他记得当初就是这一声婴儿的啼哭,让他从疯魔的状态中彻底解脱,挣开欲念的束缚,放下那只欲将整座城摧毁的手...... 蓝觉头脑发胀,他的眼前浮光掠影,一幕幕,尽是被血染红的大地,被火舌吞噬的房屋大树,被长剑砍下的头颅...... 原来,复活的根本不是唐凌的魂魄,也不是别人,而是入了魔的自己。 唐凌,可以说是自己,也可以说是一直存在在自己体内的另一道思想所化。 屠城与不屠城,一念之差,却成就了两方截然不同的天地。 而颠倒阴阳,错乱乾坤,唯有河图洛书才能做到。 有人启动了河图洛书,所以他才会看到现在这个入魔屠城的唐凌。 蓝觉不禁渐渐睁大双眼,在他的眼里,这方世界似乎重叠出幻影来,片刻后又完全定格,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地方,像是被强行镶嵌进去,以作为填补一样,被牢牢地困住,动弹不得。 “啊,蓝觉啊蓝觉,你早该料到的呀,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 唐凌的狂笑声在蓝觉耳边不断激荡。 “你不觉得他们这是活该么?!我替你杀了他们你不觉得很痛快么?” 云层上的唐凌俯身,死死盯着他,不容他逃避。 “你想杀了我?你就这样不敢面对自己?” 而蓝觉明知道眼前的一切有可能是河图洛书造成的虚幻世界,但张口,却只滚了滚干涩发不出声的喉咙。 站在云层之上的唐凌笑够了,跺一跺脚,硕大的冰块如云朵一般砸下,焦黑的房屋残骸瞬间被压得粉碎。 人们尖叫声,呐喊着。 冰层渐渐将蓝觉的面孔封印。 唐凌在云层之上放肆的道:“蓝觉,你不是要亲眼看着我将这些人都杀了么,你快起来啊!” 就在这时,唐凌的笑声却戛然而止,因为他们看见,城墙下所有的人,纷纷朝他下跪,他们忏悔,惭愧,内疚,自责,懊恼的说着本不该的一切。 他们祈求他,放过这座城。 唐凌听完他们的祈声,笑得更加狂妄。 “蓝觉你听听,好人没好报的,只有恶人,只有亮出自己所有的利器和毒牙,才会得到所有人的谅解与宽容。你站起来瞧瞧嘛,看看这些你生生世世都守护着的人,看看他们多么令人欢喜,又多么令人厌恶。” 然而蓝觉的双眼,已沉浸在冰层之中,眸中的光彩渐渐暗淡。 风声,呐喊,冰冻,这一切都变得安静。 越来越清晰的,只有唐凌的笑声,像是自云头传来,却又清晰得像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似的。 “这些人愚不可及,你说该不该杀。”唐凌自说自话的道,“哦,对了,我曾记得你对人性的不胜其烦,对这世间感到无比糟心,但可惜啊,你永远都只会露出仁慈善良的一面,却只能把这些想法抑制在内心最深处。你真是可怜,你比他们任何一人都可怜,你连人最基本的七情六欲都不能尽情的拥有,活了这么久,活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也越来越不像个人。” “你别忘了,你也只不过是这凡世中最普通的一个。” “起来啊,杀了他们,将所有的不快与痛恨全都发泄出来。” “只有杀光这些人,这世间才没有人再敢污蔑你,质疑你,肆意的抹杀你践踏你。” “你是这世上尊贵的神,也是唯一的神。” “没有任何人可以糟污你,你就为所欲为吧,这是神的权利,神有权守护这片大地,也有权清理这片大地上的杂物。” 蓝觉仍是没有回应。 茫茫的土地上,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静止,唯有舞阳的身影趴在冰层上,一方一寸的扒过去,十指血肉浸染着这片大地。 唐凌说完,垂着眼眸低低的笑着。 “啊!”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抬头望天,“你果然还是不敢承认自己的内心。不敢承认我就是你。” “既然如此~~” 唐凌笑笑,将掌心打下去。 一道巨大的力量将云层骤然压低,整片天地震了震,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从天上灌下来,无数倒映着浮世万千的硕大冰晶,以毁灭的姿态,冲向一切。 所有人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