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界极乐,群阴集结之所,怨灵发源之地。 人鬼交接处,刽阴门前,鬼来鬼往。 “滚开滚开!老子还赶着还魂呢!别挡老子的道!” 真·冒失鬼背着一个贴满补丁的麻袋,急冲冲地把来往的鬼魂撞开,直奔刽阴门站口。 “哎哎!” 一八尺大汉把挂满铜环的鬼头锏往门口一竖,两只光着的猛犸象蹄一样的脚搭在血迹斑斑的桌面,满是疤痕的手枕在脑后: “管你是赶着投胎还是诈尸,在老子的地盘就得按老子的规矩来!把你那票子亮出来给老子看看!” 原本还拽天拽地拽空气的冒失鬼一见着这汉子,老鼠见到猫一样嗫喏称是。 他先把那麻袋往桌上轻轻一放,那只掉光了筋肉的手小心扒开身上干净平整的白色棉麻布衣伸入胸腔,骨头与骨头相互碰撞的咯咯声让虽排在刽阴门外队伍末端,奈何听力绝佳的舞皱了皱眉头。 冒失鬼掏心掏肺掏肠掏肝地掏了半天,只抓了一堆皱巴巴、面值还忒小的鬼币零零散散地堆在桌面上。 冒失鬼满是尸斑的脸没有什么表情,毕竟他已经死了几十年,人界的喜怒哀乐早已与他划清界限,记忆也早已被隔阳台洗涤殆尽。而之所以要回人界一趟,也只是凭着未被隔阳台冲散的那几丝为人时的温存与执念。 然而生死有命,阴阳陌路。 违背界面法则强制进入无肉身归属的界面——尤其对于他们这种身份低微的白衣阿飘而言,所付出的代价无疑是巨大的。 要想不被法则惩戒,也只能在中元节这一天购买还阳券,打点人鬼两界唯一的交界入口刽阴门,以此来换得一夜的自由。 尽管还阳券价格昂贵,但每年都会有鬼不惜拼了自己的鬼生卖身为奴,也要在鬼节这天回到已经不属于他的家里瞄上一眼…… 他,亦是其中之一。 从冒失鬼扩散了满脸的尸毒及滋滋往外冒脓的伤口上看,冒失鬼显然极度焦虑的。 约莫等了他一刻钟的大汉不屑一笑,就在大汉即将爆起的临界点上,冒失鬼颤着手掏出了一颗肾: “我说怎么找不到,原来是怕弄丢给放到肾里去了……” 冒虚鬼手脚麻溜的把肾刨开,用另一只还粘连着些许血肉但还算干净的手小心翼翼的把里面印着小孩涂鸦般的粉色票子夹了出来,双手捧过郑重其事的递了过去。 不料阴差接也没接,只嫌恶的嗤笑一声,便把冒失鬼一脚踹回刽阴门内,站起身吼道: “王后有令!即今日起,所有还阳券一律废止!改用老妖婆——忒!——悯慈师太分发的法符充作来往人界的通行券!” 此话一出,刽阴门内哭声震天。 “那……那我这票子……” 冒失鬼哆嗦着手骨,用空洞的眼窝看向大汉。大汉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冒失鬼: “你他妈是眼屎堵耳朵了?没听见老子说一律废止吗?!” 说完,大汉把桌上的麻袋扫落,又很不解气地冲着冒失鬼加踹一脚。 冒失鬼万念俱灰,慢腾腾地爬去拾起地上被踹断的肋骨,然后把桌上找剩的零钱重新揣入胸腔内,拖着条黑红的血路回城去了…… “我有法符!我有法符!” 擦着冒失鬼肩头过去的瘦骨嶙峋的饿死鬼挥舞着法符在众鬼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与争夺中挤了出来。 大汉老远一看,外翻的鼻孔喷出了一口墨绿色的尸气,不情不愿地收起了鬼头锏准备放行。 那饿死鬼披着被抓破了好几个洞的麻衣,仰着缺了一只眼的鬼脸,一手拿着票,一手捧住往外流的小肠讪笑着走到大汉面前。 “你小子消息挺灵通啊?” 阴差阴阳怪气地说道,饿死鬼把肠子往肚子里一塞,裤子往上提了提: “让官爷见笑了……” 阴差那硕大的鼻孔又狠狠喷出一股子尸气,心道这饿死鬼多半是刚死不久——连过路费也没给,就敢把一只脚迈出了城门! “等等!我怎么听说悯慈师太的法符是有法力的?阴祟之物压根碰不得!得隔着个特制的棺木盒子才能拿出手来……” 鬼群中有鬼不怀好意地高喊道。这倒是真话,至于他怎么得知,在场的鬼魂们却是无暇顾及。 大汉的面色一沉,原本黝黑的鬼脸此刻神似锅底。他一把捏住抬脚就要跑的饿死鬼的后领,狠命往地上一摔! “你他娘敢诈老子?!” 大汉挥锏劈下,带出了一股墨绿色的阴风!城门内方才还鬼哭狼嚎的鬼魂们边咕噜噜的转着眼珠子边伸长脖子看去,没有眼珠的则在一旁拔高耳朵,兴奋地等待着那饿死鬼被当锏劈下时因魂飞魄散而发出的惨叫声。 “铛……” 一枚金叶子砸中鬼头锏,四两拨千斤地让大汉举锏劈落的方向偏了偏。大汉砸了个空,目呲欲裂地看向城门外,已经错了脸骨的舞摇曳生姿地走了出来。 “这符多少钱哪?” 舞玉指轻勾发丝,媚眼流连在大汉那两块夸张的胸肌上,妩声问道。 大汉看着眼前这个身段婀娜红衣妖娆的女子,皱了皱两条毛虫似的眉毛。 这妞小小年纪,居然就已经是只凶?也不知身上背了多大的仇多大的怨!万一他点儿背,一个不小心被迁怒着缠上了…… 红衣凶鬼最是难缠,即便是鬼界中人也不愿与之有颇多交集,但谁肯跟钱过不去呢?——方才砸向他的可是一枚足斤足两的金叶子啊! 大汉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抬手,试探性地伸出了两根粗糙短小的手指,舞妩媚一笑,手腕翻转食指与中指一抬,两枚金叶子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