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悯慈师太呵出一口血沫,不顾伤口撕裂大笑出声: “你把他放走了?你居然就这么把他放走了?哈哈哈哈!你连阵眼在哪都不知道吧?你居然就这么把他放走了……” 悯慈师太看着如风中落叶般支零飘散、却还强撑着不肯倒下的舞,眸中浊泪合着瘀血淌进胸前衣襟…… 怎么可能呢? 舞怎么可能会放他走呢? 她分明看到,舞从一开始便是抱着将魔君置于死地的心思的。 无论是在安平巷、在客栈里、在“混元阵”前、甚至就在刚刚!——那么多次,舞有那么多次可以动手的机会…… 不管事发于她与魔君之间的暧昧不清,还是九重天与魔族越发频繁的暗烟硝摩。 唯有杀戮带来的绝对死寂,才能让这世间的恩怨悲喜一了百了!也只有杀戮,才是这个绝杀阵唯一的优解法。 可舞怎么会放他走了呢? 怎么可能呢? 她不是无情无心、以己为尊的凶刹转世么…… 可她怎么就放他走了呢? 悯慈师太想不明白,舞也想不明白。 他们都知道,阵法即将布成。 此阵本为舞所布,只待封启之时,生魂离舍,离魂归天,舞必然在劫难逃。 可若是夜枭留在这里,他身上的上古麒麟血脉尚能替她驱散一部分阵法的压制。而麒麟一族因堕修魔道久居魔界,加之神躯长期被魔气浸润,麒麟神格早已脱离神位,空有一副神骨。 这样的堕魔之物,比较她而言,要承自诩至清至臻的无色界术稀罕的多…… 放他走了,谁来给她当破阵用的替死鬼呢? 她自己吗? 舞苦笑一声,摊开了手中的《云雨巫山图》,那本破破烂烂的典籍抖落烟灰,犹如飞尘金珠般金光乍现! 说来也怪,当夜枭接过这图册时,她的第一反应竟不是厌恶,而是对他抱有某种隐隐的期待…… 若是他翻开了图册,那便用藏在尾页的梧桐匕首将他留下,充作替死鬼吧。 舞在夜枭接过图册的那一刻,对自己说了句。 可若是他不翻开那图册呢? 可能吗? 世人皆知,那秘籍上面可是记载了无色界的正佛——释迦毕生的独门术法! 于各界修者而言,那本秘籍的地位仅亚于闻名于世的神域大杀器!也就是凤族的镇族之宝——归墟梦魇、凤凰骨刃。 凤神陨落后,归墟梦演与凤凰骨刃被凰神藏入凤神祠,由历代凤族领袖看守,非凤族中人不可触碰!凰神威名在外,世人便是有一睹灭世神武的心,也没有觊觎灭世神武的胆儿。 于是他们这对盛不下剩余野心的眼睛自然便落在了无色界的释迦秘籍上…… 捡不着最高的,咱还不能从高个子里挑个矮的嘛!何况那秘籍并非如凤凰骨刃那般注定可求不可得。 当年释迦正佛可是早早有言在先,这秘籍完本之后,他便将它放置在佛域的某处暗角,有缘人可随时求取,机缘到了,秘籍自然会现世。 奈何这缘之一字,本就是世间虚妄,任谁也抓不住,叫谁也求不得。它来时悄无声息,去时亦如清风过境,比这深陷儿女情长的痴儿们的心思还难捉摸的多! 只是这人一旦闲了嘛,就总爱捉摸些求而不得的。这捉摸的念头若是起了,心里就跟飘了一絮轻棉似的,时不时地在心尖划拉一下,痒中带酥,销魂得紧! 捉摸捉摸着,人就难免就起了别样的心思了。 尽管从这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独得这一缘字之人也只是万万人之一,但万一呢?希望虽是渺茫,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啊! 白送不要钱的宝贝,谁不想分一杯羹?便是沾了一身荤腥,那也是值当的呀! 于是众人翘首以盼了数百年,好容易等到释迦完本的消息。万万人闻此风声,将那早早便收拾好的前往无色界的行李往肩上一撂!激动着心、颤抖着腿便奔向了无色界。 哪想在秘籍问世后的第二日凌晨,无色界便闹出了一场佛门暴动!翌日,某几个腿脚爽快的修者看着千疮百孔的无色界,哪还有不明白的? 这佛门自成门之始便打着不问世事、无欲无求的大旗,连送到手边的绫罗宝玉、闹到跟前的恩怨情仇那也是不予理睬。 想来是清心寡欲了太久,这廉耻之心给清没了不说,连对世俗的欲望也寡得不干不净了! 在高处挂的越久,摔下来时,往往摔得越重。 监守自盗的一大丑闻让顶着万派之首的无色界至今抬不起头。而后无色闭门,万佛合目,有传闻说这盗取释迦秘籍的佛门弟子已经逃窜在外! 然而即便是众人拿着佛门分发的释迦符将十地掘成了马蜂窝,也寻不到那名佛门弟子的半点踪迹。 如今看来,原不是释迦符失了对云雨巫山图的感应,而是这巫山图早早被那佛门叛徒不知通过何种渠道献给了九天之上的明凰神女舞! 舞静默地抚摸着云雨巫山图,最终在某个地方留住了视线,悯慈师太凄然一笑: “如今你便是知晓了这阵法是乾罗阵,也是逃脱不掉的了。” 她不惜用生魂献祭,散尽一身修为,就是为了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借助藏在极乐王陵的两疑相,布下能够颠倒黑白调转死生的乾罗阵! 在她睁眼之时,乾罗阵法已经完成了十之七八!以她的道行,自然是拦不住哪怕是重伤未愈的魔君的。但拦一个本身神力受到十地法则压制、加之为了夺回那一枚翎羽,不惜消耗大量神力化出本命神器的舞,简直是易如反掌! 舞抽出了藏在巫山尾页的梧桐匕首,反手就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