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在侯府呆了些时日,也结交了些人,可知晓许世子后院的那位唐夫人?”
陈询点头:“略有耳闻,据说世子跟世子夫人伉俪情深,很少去两位如夫人那,但是相比之下,这位唐夫人比另外一位略微受宠些。”
许青起又问:“那你可知,这位唐夫人已经来了靖宁,当时是与府中的几位小主子一起走的。许靖坤将得用之人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护送你们北上,剩下的一大部分都明里暗里的护在那一路左右,余下的人他自个儿带着,至今我不晓得他有多少人,但是这一路折损的大部分都是我们从横塘关带过去的,孟珩的人。世子夫人张氏也折在半途,这会儿怕是尸骨都难寻回来。”很少去两位如夫人那里?那唐氏跟前的三个孩子怎么来的?难不成是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
陈询本就生的一颗七窍玲珑心,听她如此一说,当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良禽择木而栖,若想要施展抱负,自然得追随明主,很显然,许靖坤此人算不上。一个连枕边人都要算计的人,内心绝对称不上光明磊落。若是真情都可以演,那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表里不一都不足以形容这样的人了。
“我知道了。不要光说我,说说你。喓喓,并非我瞧不起姑娘家才说这话,而是我觉得你不该一直这样下去。我听说孟珩领兵夺回了横塘关,杀了巴图尔,还生擒了他最勇猛最宠爱的儿子木德勒。如此,大仇也算是报了。所以,你是否可以回头了?”
若是这样还不算,那还要怎样,过无定河,攻打北夷八部,杀个鸡犬不留才算吗?
更何况,他内心里还是不希望许青起一直过这种刀口舔血打打杀杀的日子。姑娘家本就羸弱,只需要每天开开心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好。
许青起嘴角挑了挑,给他的酒杯满上:“景瑜不懂,开弓没有回头箭,人这一辈子走路只有向前哪有后退的。有的路,一旦决定走了,头破血流都得走下去,压根就没有什么回头路。”说完,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腾然起身:“走了,回头有缘再聚。”
她算是跟了孟珩,而陈询暂时跟着许靖坤,从离开曲阳的那日,他们就再也不是同路人了。
也不对,他们其实从来都不曾同路过。
陈询坐在那里没动,目光一直随着那件与自己身上同色的银灰色斗篷消失在门口之后才收回。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再不服曾经意气风发的光彩。
石榴在下面大堂要了吃的,这会儿已经闲下来了,坐在靠门口的位置,不时的朝楼上看,看见许青起下楼噌的一下就站起来:“公子,你用好饭啦?”说完,又往上瞅了瞅,还有一个呢?
许青起嗯了一声问她:“你吃好了没有?”
“吃好了吃好了,这家的烤羊真不错哎!”
“是嘛,那明儿再来。”
石榴笑的眼睛半眯,小小人儿眼里全是这个年纪不谙世事的细碎光芒。
主仆二人刚刚出酒楼大门边被人拦住了去路,是个穿着青衣长衫的少年,年岁约莫十五六,许青起之前见过,有点印象。那一身淡淡的药香味儿没印象也难。
“许公子,我家公子有请您一叙。”
这一叙就叙到了靖宁城有名的不夜楼。
不夜楼是靖宁城最大的销金窟,是过往的行商和城中贵族必来的地方,吃喝嫖赌一应俱全。能到这地方来聚的,十有八九就是王益当的主意。那厮在雁门关就是烟花巷柳的常客,来了靖宁,早先因为许靖坤还未到,城内局势不明,人人都紧绷着不敢放肆,如今一切妥当了,自然要来见识一番,体验一回。
不夜楼做的就是晚上生意,但是这大白天有客上门,老板也不能将上门送银子的人拒之门外。生意人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钱过不去,再说了,也不敢。
看来人的气势打扮非富即贵,想着最近城中传的纷纷扬扬的流言,也不敢不殷勤的招待。
许青起到门口,看着拿着帕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板,不,老鸨儿时当即就扭头喊了石榴:“这里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先回府吧!”
“公子不用人在身边伺候吗?”
那老鸨儿堆着一脸笑,扭着尚且婀娜的身子迎上来接话道:“到了这里啊,缺什么都不缺伺候的人,你还小,等以后大了来玩啊,现在还是先回去,你家公子疼你呢!”
她这里男客女客都招待,但是小娃娃不招待,不大合适。
石榴看了许青起一眼,哦了一声,看着许青起跟着那香的有些过分的女老板进了楼她这才转身走了。
楼里布置的倒是清雅,跟寻常的烟花地不同,首先就没有那浓郁的脂粉味儿,不过地龙烧的很足,连大堂都带着一股子温热气息。几盆绿意盎然带着花骨朵的花为室内增添了不少生机。
有人引路,知晓她寻人,老鸨也不喋喋不休的献殷勤,将人送到楼上,这才将憋了一路的哈欠打出来,随后下楼交代了一番,自个儿打算去睡个回笼觉。
女人,尤其是她这般上了年纪的女人,经不住熬夜,熬了夜还休息不好,那老的更快。虽然她已经不需要再靠着自己的皮相挣钱,但是哪个女人不想让自己老的慢一些,好看的时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