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远大师的舍利要在寺中供奉,就连他身前所披的袈裟所用的禅杖也是如此,留给许青起的只有一封信,和他最后为许青起算的一卦解的签文。
那签文上写道:“天寒地冻水成冰,何须贫苦自悭名。吸得守己静处生,待时再变自然明。”
尘远道:“签文乃是下下签,乃水冻成冰之象,元音要记得为师的话,凡事顺其自然,万万不能枉求。一切诸法皆如幻,本性自空那用除。若识心性非形象,湛然不动自真如。
佛曰: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众生皆苦。唯有自渡,方可苦尽甘来。
师父终不能始终陪你,愿我徒元音此生——
常欢常喜,有趣有盼,无灾无难!阿弥陀佛!”
许青起的眼泪啪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她忙不迭的吸着鼻子将信拿开。
将信妥当的收好之后她起身推开禅房的门,这才开口跟周泽漆许久:“三公子什么时候到的?”
周泽漆叹气:“你带大师遗体回山的时候。”这都三日时间了,他亲自跟在身后送别尘远大师,可面前这个根本没注意到他。
“那什么时候回去?”
周泽漆其实出来就暂时的没打算回去,回去那是一滩浑水,怎么趟都不会安全,再说这一次的机会实在太难的了。
但是眼下他又改变了主意。
“你什么时候走,可以一道。”
许青起耽误不了多久,她现在是广康县令,身上有责任,哪能一直飘在外面。即便是有陈询那边给她担着,然而时间长了叫别人知道了,少不得要给她扣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她已经够倒霉了,不能再倒霉了。
“那就明日一早启程。”一路上只要不要耽搁,昼夜兼程也就七八天的功夫就能到。
周泽漆嗯了一声,刚刚从她身上收回目光就听见有嘈杂声隐隐传来,很快就有小和尚上气不接下气的朝禅房跑来:“师叔祖,主持师祖让你跟这位周施主现在马上走,从后山走!”
“发生了何事?”
周泽漆问。
“有官兵来了,在打听师叔祖的行踪。”
许青起当机立断:“走!”
这里是青州,是夏国的领土,而她如今是燕国的臣民,不管来人是谁,必然都是来者不善。若是她不能顺利脱身,倒霉的不止是她,还有整个凉觉寺。
两人毫不迟疑的拎着简单的包裹从院子里面出去就朝后山跑去。
官兵被元觉挡在了前殿,来的人正是奉命前来清剿叛逆的王靖,一旁还跟着唯唯诺诺的楚方城郡守。显然,王靖已然从郡守口中得知许青起来了未名山。
所以假借来祭奠尘远大师之名赶来了凉觉寺。
他也是刚刚到的青州,追着重伤出逃的皇帝来的,他受新皇之命南下捉拿逆贼,可不仅仅是洪瑞,还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前任皇帝。
他运气算得上非常好,过了石溪河在蜀州境内就发现了逆贼的踪迹,一路追赶到了楚方。
谁能想到楚方城外竟然乱成那样,全部都是流寇,追踪了一路眼看就要抓住的人一到楚方境内就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王靖又不傻,自然知道对方是为了活命舍去了九五至尊的尊严混进了流寇之中。他一路追赶,带的人并不多,对上这成千上万的流寇根本就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只能借着令牌暂时进了楚方城,企图借助城内的守兵清剿外面的流寇,看看能否将藏进去的人给逼出来。
谁曾想进了城竟然得知圣僧尘远大师圆寂的消息,还有他那个小弟子。
王靖几乎是在得到消息的那一瞬就做了决断。
流寇逆贼一事暂缓,他得去未名山,活捉许青起。
来了凉觉寺在大殿祭奠了之后王靖就稍微含蓄得问起了许青起:“本将听闻尘远大师有一亲传弟子,曲阳人士,大师西去,她来送行,可有此事?”
元觉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确有此事。元音师妹乃师叔唯一得弟子,师叔病重她特地来探望。”
“她人呢?”
元觉道:“师叔圆寂之后她便离去了!”
王靖看了郡守一眼,郡守哆哆嗦嗦开口:“元觉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您可是得道高僧。”
“阿弥陀佛,贫僧从不妄言,是便是,非便非。所言句句属实,无一字虚假!”来过,他承认,只是如今人已经不在寺庙中这也是事实。
王靖冷哼一声:“是与不是,看过便知。”
这是要进寺庙搜查了。
元觉看着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小和尚微微垂眸:“师叔原先在时,即便不在寺中,远近香客,无论身份高低,从不曾如此无礼过。而今师叔刚刚圆寂,施主就要行如此无礼之事,是欺我寺中无人?”
王靖眯了眯眼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师这话就严重了。本将奉命捉拿逆贼而已。许青起虽然是尘远大师的爱徒,可也是燕国人 。 于情她是大师高徒不假,可于国法于里她出现在此却不曾报备就不合适,大师您说呢?凉觉寺可是千年古刹,高人倍出,总不至于知法犯法故意窝藏敌国之人吧?”
任由他信口雌黄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