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承愣了一下。
许青起已经起身,跪在了地上改了口:“殿下,末将求您点事。”
“你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好好说!”
其实,他不是太想听。
能让许青起这么郑重其事开口的绝非易事。
重新落座之后许青起才道:“重山跟您一起长大,虽然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如今他这样子,身子是不成了,率军渡过通源河,进军中州,收复蜀州青州这样的重责他怕是担不起了。主要,也是怕耽误了大事,毕竟三军主将不该是一个身体有恙的人,这关乎到数十万将士的命。
末将求殿下跟圣上呈情,请圣上另派主将来。若有需要,许青起愿意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许靖承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半天才道:“阿起,你何至于此?”
许青起笑了笑:“既然是心中定下一生相伴的良人,我自然是希望他安好的。我跟他相识两载,也曾一起经历过危险,死里逃生过,总觉得他无所不能,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挡在前面让人心安,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仿佛我只要伸伸手就能让他倒下去一样。
我与他都孑然一身,而今唯有彼此可做依靠。他感念圣上养育之恩,一心想要报答,我不能阻止。可我也一心念他安好,只要他安好,有些事情我也是可以代劳的。”
许靖承垂眸轻笑:“我倒是有些羡慕他了。你放心,即便你不说这些,我也会找机会跟父皇说明的。行军打仗绝非儿戏,他的身体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不可能三军将士就等他一人。拿下平陵,斩了张楚铭,这样的功劳总不至于连他修养的时间都换不到。”
许青起再次道谢,随后闲谈一阵,旁敲侧听的打听了些许平桓那边的事情这才离去。
孟珩这一觉其实也没睡多长时间,这段时间一直不能下地,感觉睡的他脑子都不太灵光了,昏昏沉沉的,有时候都分不清楚白天晚上,分不清楚是真的还是在做梦了。
床帐放下来,睁眼时入目一片昏暗,只有那熟悉的药味儿萦绕让他觉得有几分真实。
“余钱!”
他记得他看见阿起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
随即又喊了一声便听见有脚步声到跟前:“醒了!”
撩开床帐的倒不是余钱而是许青起:“余钱在小厨房里面帮我看着火,我估摸着你该要醒了。”
孟珩突然就笑出声来了:“你是真的来了啊!”不是做梦。
许青起微微疑惑,却没问。
伸手从他后背穿过去将他往起来抬了抬,拿了枕头垫在下面。
“我喊人进来帮你?”
孟珩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许青起去门口喊了俩亲卫来,随后拿了盆子去打水,等回头来他已经重新躺着了,伺候的人已经退出屋子。
许青起边给他净面边跟他说话:“我问了大夫,你伤的最重的是肩胛骨和腿,好在底子好,只要好好养一段时间就能养好。平陵是个大城,好些东西都容易买的到,我找了些东西给你熬了药膳。
日后每日都要吃一次,可不许挑嘴。”
她虽然不是大夫,但熬药膳还是会的,知道的方子也不少。
药膳,熬的再好总归是加了药进去的,不会太好吃。
然而行军打仗的人就没几个嘴特别挑的,何况是她亲自熬的,孟珩怎么可能挑剔。
伤口太深,甚至伤到了骨头,十天半月的看似都结痂了,但是里面还不行。
外敷这会儿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主要就是内服,开的方子也都是以温养为主。
想要自己能下地,起码得到二月里了。
孟珩笑的眼睛弯成了一对儿新月:“别说是药膳,你煮的,就是毒药我也不会浪费一滴的。”
许青起嗤了一声看了他一眼:“倒是不知道你竟然这般会说话。”
“今非昔比。”
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说话那与跟部下说话还是得有很大区别的。
刚刚收拾好,余钱就送药膳过来了。
孟珩的手臂其实伤的也很厉害,但是从醒来进食都是他自己,拒绝人喂他。
本来没法下地,若是连进食都需要人喂,他就觉得自己废的彻彻底底,怕是好不了了。
用完药膳,许青起没立刻离开,而是陪着孟珩说话。
“等伤痊愈个七八分,能下地行走了,是继续留在这边还是回平桓?”
孟珩不做他想:“自然是留在这里。”回平桓坐什么?
这边是战场,虽然随时面临危险,但是怎么也比回去卷进朝堂之上强。再说,他的未婚妻如今已经绶官,势必要留在平桓跟着大军继续南下的,难得一起并肩作战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许青起觉得留在这边也好,不管朝廷那边的旨意什么时候来,总归近一些。
接下来每日早晚带着亲兵去操练,剩下的时间就是琢磨药膳陪孟珩,两人相识至今倒是难得这边惬意的朝夕相处,满是岁月静好之感。
比起平陵大战之后的片刻安宁,朝堂之上可以说风起云涌暗流涌动。
正月份的天少雨,接连的大晴天使得天气很快就暖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