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仓稍作休整就去大兴宫面见了皇帝。
皇帝在南书房召见他。
外面太阳还没落,屋子里面已经暗下来,是以早早的上了烛火,倒也照的亮堂堂的。
行了礼赐了座,陈仓却并没坐,而是跪了下来。
从先朝至今,臣子拜见皇帝,除非犯了重大过错,向来是不跪的。
所以他有此举动,让皇帝不由得微微蹙眉。
“你这是做什么?”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有软骨头才动不动下跪,皇帝最讨厌别人对着他下跪。
“义父,孩儿想知道,小九,到底怎么死的!”
传言是太子之过,但是他不信。
许靖坤这人他打交道的时间不长,但是也有几分了解,行事向来滴水不漏,绝不可能出那样大的纰漏。
若说是因为过节,太子跟小九有什么过节。就算是中间夹杂个许青起,因为儿女私情,太子也不可能在还没拿下中州的时候就将主将置于死地。
若是许靖坤蠢到那份上,如何一人在洛都与前朝皇帝周旋那么多年。
皇帝看着他,半响才道:“你在质问寡人。”
“他是孩儿的弟弟,他死的突然死的蹊跷,孩儿远在雁门关无法查明真相,但是孩儿不想稀里糊涂的被蒙在鼓里一辈子。”
皇帝看着他,他也看着皇帝。
一年不见,老了许多,头发几乎全白了,脸上浮肿,起了好多斑纹,目光看起来有些骇人,但是陈仓却不怕,直接对视。
“他也是寡人的孩子,寡人也想知道他为何突然遭受那样的劫难,可事实就是命当如此,一切都是意外。”
都是因为那许青起,他的三个孩子都没了,许青起虽然死了,但是他心头之恨依旧难解。
偏偏这一个个的没有半分体贴,都跑来质问他,好像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意外!
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这些话陈仓才意外。
皇帝看着他微微叹气:“这回来,几个孩子可带来了?”
陈仓压了压心头的情绪,恭敬的回答道:“不曾带来,太小了,等稍微大一些再来看您。”
“书阳不小了,今年虚岁六岁,可以开蒙了。”
陈仓回答:“孩儿为他寻了先生,已经开蒙了。”
“嗯!”皇帝轻轻点头:“雁门关到底是苦寒之地,等他满十岁,送来洛都吧,寡人替你亲自教养。”
话一出口,陈仓猛然抬头,蔓延的不敢置信。
皇帝却笑了:“怎么?寡人能养你们九个,还能教不好一个孙子?”
陈仓叩首,将脸埋起来:“义父能教导书阳,孩儿,求之不得!”
从大兴宫出来,陈仓木着脸都不知道怎么走回将军府的。
当初太子许靖坤还不是太子的时候,因为许家镇守雁门关,夏帝害怕他拥兵自重起了异心,所以让年迈的老侯爷留在了洛都,而后又将小世子留在洛都,用的理由跟今日相差无几。
明眼人都知道,所谓的教导,就是质子。
当初他义父每每提起这件事情,除了对留在洛都的父亲和孩子的思念就是对夏帝的无奈。
而今轮到了他。
因为自己经历过骨肉分离,所以要别人也体验一番吗?
洛都之行的第一日,皇帝就在他心口狠狠的扎了一刀。
陈仓没有回后院,而是在前院梳洗歇下,一晚上辗转反侧。
但是第二日依旧早起,用完朝食之后去了八方馆。
太子还是太子,是半君,不管是作为臣子还是作为弟弟,来了都该去看望。
许靖坤在八方馆住了很久了,从年前拿下洛都之后住进来就没挪过地方。
他的妾氏以及孩子也都在八方馆内住着。
堂堂太子不进宫,不管是后院的女人还是膝下的孩子此刻都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
但是许靖坤不在意,他觉得要是进了宫那才更加尴尬,毕竟他是要做一辈子太子的人。
听说陈仓来拜见,他并不意外,让人去请了进来。
陈仓见礼之后在一侧落座,许靖坤亲自给他煮茶:“难得你一来就能想起来看孤。”
“您是太子是半君,为人臣子,来拜见是应该的。即便不是太子,你也是长兄,弟弟来看望哥哥,更是应该的。”
这话说的许靖坤直接笑出了声,斟茶给他喝。
陈仓看着白色瓷碗里面金黄色的茶水端起来一饮而尽。
“弟弟不爱喝这个,三哥在的时候每次去他那少不得要被他拉着喝茶,那会儿觉得真是要命。可谁能想到,这会儿想喝竟是喝不上了。”
这话一说,兄弟二人都沉默下来。
半响,许靖坤才道:“是孤的错。孤当初不该去雁门关,留在洛都,即便死于夏帝之手也不会让他以孤来要挟父皇。孤一人之命,起码可以换得老三,小九,还有阿起的命。”
陈仓的眼睛渐渐泛红:“说的这什么话?谁能想到,谁又能知道呢?”
许靖坤又给他斟满茶碗,看着他一饮而尽:“如今能这样毫不设防的跟孤说话,喝孤煮出来茶的人不多了。看在这份上,孤劝你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