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大的危机。
这简直一个恶循环,稍稍脑子的官员都不会任自己管辖的土地上发生这样大的灾难。可吕俊贤在江南被春水泡软了骨子、被甜酒酿昏了脑袋,一双鱼目似的眼睛单得到桌上菜肴、箱内黄金、帐中细腰,不见嗷嗷待哺的婴儿和垂垂老矣的翁媪。
容棠沉默许久,终于出了声,道:“敢问江大人这天连连拜访,所为何事?”
连续三天,第一天无意错开,第二天想要收粮,今天若江善兴晚来一步,他们早一步出门,怕又碰不见面。
江善兴说:“下官斗胆,想请世子爷写信回报宁宣王爷,告知他江南隐患,请陛下派官员和军队火速南下,以免延误灾情祸患无穷!”
容棠抿着唇,并未立刻答应。
他坐在椅子里,抬目向下手冲他行礼的老者,并不吭声。
宿怀璟起身,替他重新换了一杯热茶,然后站在容棠身边,笑着垂眸问:“江大人心系百姓,等感动不已,只——”
他话音微顿,眼神含着冰刀子:“万一你的判断误呢?”
江善兴起身,连忙道:“判断今水灾之后,又接连拜访了附近几座村庄沿岸的农民,他们都跟说今水位不寻常,恐会难。”
宿怀璟闻言眸子亮了亮,似生了几分欣赏。
地方官供着老学究,遇到点麻烦就上门拜访询问。但今收成几何、雨水充不充沛、虫子数量无增减……这样的问题身就该去问世世代代与黄土贴近的农民。
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大道理,但生活经验绝对比那学究多多了。
不过宿怀璟仍旧未应,而道:“纵然你们都这样说,天灾仍未知,世子爷若唐突写信回京,宁宣王爷再禀告陛下,到时候水灾未曾降下,这欺君之罪该由谁承担?”
江善兴:“自由下官承担。”
宿怀璟点了下头,似乎同意了,江善兴眸子一亮,刚要说话,他却转口又问:“可这信件上留着宁宣王府的标记,写信的人宁宣王世子,你不过一四品知府,如何能担下该属于宁宣王府的罪责?”
“换言之,该由你和江南巡抚承担的责任,为何要落到家夫君头上?”宿怀璟声音清浅,唇角勾着笑意,俨然一副打算袖手旁观的样子,而容棠坐在他身边,头到尾都未说一句话。
江善兴面色发白,紧紧抿着嘴唇,身形似乎又一下佝偻了许多。
他还想再求,宿怀璟却笑着抬手送客:“江大人请回吧,不要在们这里浪费时间。”
逐客令下的过于直白,江善兴便还想再留也不可能,很快就被小厮领出了府。
他站在府门望着这座新翻新的宅子片刻,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又上了马车朝河口驶去。
厅堂内,客人离去,茶水却未动一口。
宿怀璟走过去低头了一眼:“可惜了,特意买的茶叶呢。”
容棠抬眸他,问:“为何不答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宿怀璟转过身,歪头睁了睁眼,惊讶:“明明棠棠不想答应,怎么反倒过来问?”
容棠不吭声,跟他对视。
须臾,宿怀璟笑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走到容棠跟,劝他喝下一口热茶,然后说:“江大人个好官,对吗?”
容棠没点头也没摇头,他不可能凭借一桩事判断人物脾,家财万贯的贪官也可能为了一方百姓奔波劳碌,清廉洁的好官也会判下冤假错案致人无辜惨死。
官场全都浑水,妄图透过浑水猜透某一位官员委实愚蠢。
但江善兴,确实个好官,因公殉职的好官。
灾情发生之后,他虽无力阻止暴雨决堤,但却尽全力损失降到了最低,江南受灾的县城中,苏州损失最小。
但大灾之后必大疫,这亘古不变的规律。
江善兴连日操劳,却还多次去防控区查疫情,结果不甚染疾,医疗条件低下的情况下,他硬凭着意志力扛过了病魔。
可很快又传出苏州城一群流民聚集,要揭竿起义,江善兴亲自去招安,却被暴怒激动的灾民当成了狗官石头砸死当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躲过了天灾、逃过了疫情,身父母官所以不愿武力镇压灾民,结果反倒被不知实情的百姓杀死。
阎王见他都要说一声冤枉。
宿怀璟弯着腰,直直地望进容棠眸子,认真问:“棠棠这么聪明,你猜一下,这雨还多少时间会下下来?”
容棠心中默念:庆九夏,六月十三,天降大雨,连绵七日,冲垮多处河堤。
宿怀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