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后·其六(1 / 2)

那一夜,这荒村弥漫着一股可喜的血腥。

天将破晓的时候,李平阳蹲下来看着面前排排放好的三具尸体,挑着眉毛叹了一口气:“还得挖三个坑埋了,真是便宜这仨家伙了。”

她扭过头,望向背后哆哆嗦嗦跪着的七八个人,手指对着他们一划,扭头看向一旁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的喜姑:“喜姑,你说他们都不该死的,是不是?”

喜姑脸色发白地连连点头,心有余悸地盯着李平阳背后躺在木板上的三具尸体。

李平阳的剑还在缓缓淌着血,被她搁在身边。她将脚抬高踩在木板上,坐姿分外随性,顺手指着面前几人:“还跪我呢?谁替你们求情的都不知道?该跪谁你们心里有点数吧。”

几人一片诚惶诚恐,匆忙转头对着喜姑的方向连磕几个响头。

喜姑脸上却依旧没有一点点笑模样,眼里反而更添几分复杂的神态,垂眸不愿去看几人的尸体。

无名的烦躁让李平阳一时哽住不知说什么,挥手轰退无师自通已经有了奴才姿态的一干人等。

等到几人都出去了,李平阳跳下木板去将门关上,扭头快步走到喜姑面前,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抬头看自己:“这三人,他们欺侮你,之前还害过好几个过路的姑娘。眼下他们总算得了报应,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为什么不笑,为什么不跪在地上谢我,为什么不为我立生祠,为什么不给我立牌位。

这些话被李平阳吞在喉咙里,带着充满私心的毒刺硬生生卡住她余下所有话语。

她心里所有焦躁都化为对喜姑的不理解,望着她眼睛半晌,在那眼光中寻不出一丝的畅快和感激后,便了无趣味地甩开手,甩开胳膊:“没意思,真没意思。”

喜姑低下头,小声啜泣起来。

听着那低哑的哭声,李平阳脾气更是上来了:“不杀你又难受,杀了你也不行?昨夜,是你说杀了他们的!眼下他们就躺在这里,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喜姑摇摇头,呜咽着捂着自己的脸。

“他们把你买了来拿你当做人吗?把你当所有人的媳妇,全家的牲口……这样的人,这样禽兽不如毫无道德廉耻的人,你还要为他们哭?有什么好哭的!”

——应该笑才是,笑着跪在我面前,拜谢我的大恩大德。要不是恰好我在这里,你就是到死了也逃不出这伙人的魔爪!

李平阳哑在原地很久,说不出话来,许久后她扭过头,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出。

“混蛋,她就是个一点悟性都没有的混蛋!我白帮她那么多!”

她躺在干裂的泥地上,枕着一堆枯草,随意地拔了一根丢出去,气得翻了个身,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的委屈。

不知道这样絮絮叨叨地发泄了多久,李平阳才把心里那不满的情绪发泄出去,嘴里缓缓出了一口气,望向眼前那随风晃动的枯枝:“她只是被蒙蔽了……她只是被那些人欺负得太久了,眼下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不好。”

“我可是得了道的神仙娘娘,怎么能跟这种俗人较真……混账的东西,混账的东西!又是一个被世道困住的可怜家伙。她有眼不识泰山,我为什么要和她生气。”

李平阳就这么坐在这里很久,逐渐被树影的晃动迷了眼睛,不由得打个哈切,就这么躺在枯草垛上面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是手掌轻轻地拍动,就好像母亲在哄睡似的。

李平阳睁开眼睛,看到喜姑跪坐在一旁,左手在她肩上一下一下拍着,而她身上正盖着一床破旧的棉被,甚至一个恍惚之间,让她误以为自己仿佛回到小时候,那段还有母亲在身后遮风挡雨的美好时光。

“……”

喜姑看到她睁开双眼,不由得抿嘴笑了笑:“我见你睡在野地里,怕你受凉,就带了一床被子出来给你盖上——刚刚是我不好,妹妹。”

李平阳有点无措地坐起来,她盯着喜姑看了很久,嘀咕抱怨道:“我不是什么姐姐妹妹的,我是神仙,是正天道匡正义的神仙。”

然而这么说完,她却又无端感到些空虚和无聊。

喜姑迷茫了一会,却也点头答应,似乎大约并不相信什么所谓的神仙,李平阳这么说了,她也不反驳也不认可,只是很平淡地答应一句:“好,大约吧?”

这敷衍又含糊的态度让李平阳更不满意,她哑然了好一会,又喊起来:“你让我杀了他们,我当夜就动了手——如此有求必应,我不是神仙是什么?”

这话说得喜姑表情又晦暗起来,勉力挤出一丝笑容:“好,那你是神仙。”

这话说出口,李平阳才感到一阵不满足的骄傲。

“你为什么要四处流浪?你家在哪里呢?”

“我没有家,我是神仙。”

“……那,那你叫什么呢?”

“我也没有名字,你喊我神仙娘娘就行。”李平阳习以为常地回答,说完这些话,她一如既往地感到些许自傲,心底再一次为自己的洒脱叫好。

“怎么可能有人没有家呢?怎么可能有人没有名字呢?我都有个名字,你怎么会没有呢?”喜姑说着,神态里居然带上些心疼和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