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唐军吐蕃战俘营内。
一口口大锅架了起来,剧烈的白色蒸气升腾,浓烈的肉香迅速弥漫。
“吃,快吃,上好的耗牛肉啊!自从来了小勃律这破地方,咱们是有多少日子没吃着了?”
“还有鱼肉、羊肉,真丰富啊,连唐军那边都没这待遇,越王算对得起咱们了。”
“来,每人三两酒,干了这碗,就算死也做个饱死鬼。”
……
战俘营内,悲伤、绝望和快乐、昂扬的气氛交织在一起,无比怪异。
若是到了后世,被逼攻打同族的军队,吐蕃人的心里肯定非常反感,但这个时代不同。
虽说吐蕃的历代赞普能推算到千年之前,但整个吐蕃的真正统一是在松赞干布的时代,距离现在不到百年。这些吐蕃人对本族的认同,并没那么强烈。
再说了,大家现在所效力的乃是兼容并蓄的大唐。唐军中各族军将多了,、高句丽人、回纥人、南诏人、契丹人……真应了景儿,杀起本族来,谁会手软啊?
所以,吐蕃降军对倒戈相向心理障碍并不大。关键在于,后面这一仗太难打了,大家面对死亡非常恐惧。从这点来说,无论负责攻城的是吐蕃人还是唐军,都没啥两样。
崔耕也真对得起他们,将全军的好吃食毫不吝啬地拿了出来,作为临阵前的战饭。三两酒下肚之后,人们的兴致逐渐高昂起来。
高台之上,王思礼站立于正中,崔耕却在他的左侧相陪。
酒足饭饱后,吐蕃降军排成了整齐的对列。
崔耕高声宣
布道:“此战王将军负责指挥,鸣鼓则进,鸣金则退,自本王以下,但凡违抗军令者,军法从事。”
说着话,他将自己的佩剑解下。微微一躬身,双手托举。
王思礼面色严肃,将宝剑接过,还了一礼道:“微臣遵旨,必不负王上所托。”
然后,王思礼面对众吐蕃战俘道:“全军以千人为一队成列,限时一刻钟。”
“是。”
功夫不大,三十二支队伍排列整齐。
然后,他随手指了一支队伍道:“每人发朴刀一把,木盾一面,整队发云梯两座,开始攻城。”
“喏!”
在全副武装的唐军的押送下,一千吐蕃军出了军阵,架着两个云梯,往连云堡缓缓走来。
要攻连云堡,只有一条山路可行。这条路仅能容五人并行,就算攻城的人再多也使不出力气。
“兔崽子们,你们敢打自己人!”
“真特么的孬种,有能耐去打唐人啊!”
“混蛋,你们不要命了吗?找死!”
……
城墙上的吐蕃军见同族来攻,发出了一声声的咒骂。然而在后面唐军的督战下,吐蕃战俘们还是坚定不移地向前。
没办法,连云堡是危险,但后面全副武装也不是好惹的啊。不再前进,必被唐军杀死。努力攻击一波,被唐军认可后还能退下来,有一线生机。
咚咚咚~~
隆隆地战鼓声响起,后面唐军催促连连,降军不得不随着鼓点加快了步伐。
顷刻间,箭如飞蝗,急射而下。
“冲,冲啊!”
俘虏军高声吆喝着,高举着木盾,往连
云堡跑来。不时有人中箭倒地,很快就被射成了刺猬。
勉强到了堡下,还没来得及架起云梯,就遭到了迎头痛击。
扑通通~~
哗啦啦~~
滚木礌石如雨而落,其间夹杂着烧开了的“金汁”甚至滚油。
“啊呀,救我!救我啊!”一个降军被浇了满脸的滚油,发出了痛苦的惨叫,满地打滚,形如厉鬼。
“哪个兄弟给我个痛快的啊!”有人被砸烂了半边身子,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我,我不想死啊!”
甚至有人被眼前的惨状吓疯了,如无头苍蝇般乱撞。
……
简短截说,没用半盏茶的功夫,整支队伍就已经崩溃。吐蕃降军们哭爹喊娘,丢了云梯败回本阵。
仔细看去,几乎人人带伤,惨烈之极,至于人数更是只剩下了五百余人。
原来大家想象过连云堡难打,但是没想过这么难打!大部分唐军已经面色微变,心中不安。他们明白,即便派自己上去,也好不了多少。
跟装备无关,跟实力无关,只跟运气有关!只看自己是不是命不该绝,上天保佑了。
然而王思礼却是面色丝毫不变,猛地一挥手,道“第一队攻击不力,皆斩!”
“什么?皆斩?不,我们不服!”
“我们已经尽力了啊,都死了一半人了,还不够吗?”
“难道我们都战死了,你才甘心?”
“你这家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啊,还请越王千岁为我等做主。”
……
人们纷纷鼓噪起来。
然而,王思礼丝毫不为所动,大手一挥,道:“斩!
”
“喏!”
早有准备的执法队上来,刀枪并举,将整支队伍逼住。两个服侍一个,将他们五花大绑起来。推推搡搡,就要把这些人带走,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