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父徐宪生前死守屏江十年,使胡人铁骑十年不得深入北境。 而他七岁入京,十三岁孤身一人送母亲的骨灰归乡,十四岁进士及第,却弃笔提剑,远赴边关。 十五岁活捉亲王之子,十六 岁夺回燕关千里,十七岁使胡人闻风丧胆,十九岁受封玉节大将军。 因有苗天照与葛让二人的口述,玉节将军徐鹤雪生前的每一仗,都被蒋先明详细而生动地铺陈在字里行间。 “青崖有雪,而我负之。” 蒋先明以沉重笔触留在页尾的这一句,既不成诗,也不成词,但它却触动着每一个读过此书的人。 辜负那位将军的人,又何止一个“我”。 “如今这书传得厉害,那茶楼上都开始借着这书上的内容,讲起玉节大将军生前打过的仗,那些不识字的市井小民有钱的就在茶楼里,没钱的都蹲在茶棚子里头听那些学生们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光宁府的杨府判坐在后廊上与陶府判说话,“就连我夫人,近些天也日日带着孩子去茶楼上听,老陶啊,难道你没看过?” “闹成这样,我怎么可能没看过?”陶府判心里郁郁,“可即便是如此,这些百姓日日在光宁府外头请愿,也不是个事啊……咱们这些人,如何能管得了宗亲的事?” 从二月中旬到三月底,储君赵益亲自主理玉节大将军徐鹤雪叛国旧案,从十六年前的雍州军报,到地方官员的证词,再到为玉节将军叛国议罪,定罪,其中牵涉的官员已达百人之数。 如今,八十余名官员都被押入夤夜司中受讯问。 “要我说,他们这些小民就是天真!即便如今太子殿下在为玉节将军翻案,那鲁国公也是宗亲,他们难道还想让太子殿下处死鲁国公不成?” 陶府判讨厌这阴雨绵绵的天气,说话时语气也十分不好。 “如今太子殿下正令翰林院与谏院在议潘有芳与吴岱的罪,但那两个都已经是死人了,蒋御史的一部书,让百姓们记起来玉节将军生前为国为民的所作所为,他们心里觉得痛,又找不到宣泄之处,当年那桩事里,鲁国公毕竟是南康王的儿子,他虽将所有事都推到了已经去世的南康王身上,却也并不能说,他就没有参与其中过,百姓们如今,恨他得很啊。” 杨府判看着雨势渐大,便招来一名皂隶,道,“你叫上些人,在咱们府衙外头支上一个大一些的油布棚子,莫让那些百姓淋了雨再受风寒,不值当。” “是。” 年轻的皂隶应声,转身步履飞快地出去。 杨府判转过脸,又道,“老陶,尹正大人都没发话呢,你快别在此烦闷,咱们只管将这儿的事上奏朝廷,其余的,便都别操心了。” 四月,非只云京光宁 府,还有一些地方州府,除了官员送到储君赵益案头的奏疏,还有万民请愿的血书。 远在雍州的监军韩清与将军秦继勋,统领魏德昌,杨天哲等人一并上疏,雍州军民一心,恳请储君还玉节将军徐鹤雪清白公道。 “太子殿下,臣以为,鲁国公贵为宗亲,何况如今也无实证能够证明鲁国公当年也参与其中,万不能治其死罪啊!” 朝天殿上,一名朝臣进言道。 “他若未曾参与,又如何能交出如今这份供词?”葛让上前一步,言辞逼人,“难道是南康王去世前,还专门当着自己的儿子,回顾了一番自己的生平功业不成?” 如此阴阳怪气,令那名朝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他却分毫不敢与这位枢密副使葛大人呛声。 “鲁国公是宗亲,殿下如今毕竟还没有继位,怎可以死罪治之?”黄宗玉却在此时出声,他有些不悦地瞧了葛让一眼,“你只知逞一时言语之快,却不知如此,要将殿下置于何地!” “难道就因为鲁国公是宗亲,便要对他轻拿轻放吗!” “只是不治死罪,又不是不治罪!” “如此重罪,既不能治死罪,还有何意义?玉节将军的死,那三万靖安军的死,果真要让他们烟消云散吗?” “殿下不能在此时杀宗亲!” 官员们又吵了起来。 孟云献一言不发,只有黄宗玉急得满头汗。 “黄相公。” 赵益忽然的一声唤,令朝天殿内一瞬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随着太子殿下的目光,朝黄宗玉看去。 “臣在。” 黄宗玉俯身。 赵益问他,“您难道以为,如今是我一定要治鲁国公的死罪吗?” “这……” 黄宗玉心内只觉得这话十分不好答。 “孟子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