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宋和离开了医院。
启动车子前,宋和先点燃了一支烟,坐在车内,她盯着挡风玻璃外叶子掉光了的银杏树,慢慢地抽。
前几年,市政不知道是发什么疯,将街上的一部分常青树挖了,栽种成了银杏树。
这种树,夏天的叶子最为青绿,可一入了秋,就跟被抽去了三魂六魄一样,叶子一天比一天黄,直至一场秋风而至,将所有的树叶从枝头上吹下来,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杈。
很多人喜欢金黄色树叶漫天飞舞的画面,觉得那画面很浪漫唯美。
但在宋和看来,却是悲凉的。
春天发芽,熬过酷夏的暑热后,到秋天,竟落得一个树叶与枝头分离的结局。
与之相比,她更喜欢四季常青的树,比如松柏、冬青。
一年四季,无论什么时候,它们的叶子始终是青绿的,岁月除了在它们身上留下一圈又一圈的年轮,让它们更枝繁叶茂以外,其他的什么也不会改变。
她希望,自己跟容九之间的感情也像这些常青树一样。
除了一年比一年更熟悉更信任彼此以外,其他的什么也不要变。
她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样子。
电视剧和小说里的爱情,总是那样的惊心动魄轰轰烈烈,却又比窗户纸还脆弱。
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猜想……就能让两个前一秒还爱得死去活来非君不可的两个人,歇斯底里地争吵指责,痛骂对方是个欺骗了自己感情的混蛋骗子。
这样的感情太脆弱太虚无缥缈了。
而她渴望的是长久的稳定的感情。
所以,她希望自己跟容九之间的感情是长久的、稳定的,不易碎的。
等到两个人七老八十的时候,她跟他依然是对方可以放心小憩的港湾。
至于爱情……
听说那东西很伤人,还是算了吧。
烟抽完,宋和也做出了决定。
她从包里翻找出容震给她的那张私人名片,用手机拨通了上面的电话号码。
铃声响了十几秒,那边才接起来。
宋和自报家门,“容老,你好,我是宋和。”
听声音,容震好像笑了一下,他问宋和,“你想好了,是吗?”
宋和把烟头扔进了车载烟灰缸里,“是的,我想好了。”
容震的笑声真实地传过来,“我很高兴,宋小姐,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宋和却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淡淡地说,“在合作之前,我有一个条件。”
容震并不意外,“你说。”
宋和说,“我知道你把缅甸那条航线所属的分公司交给了容九打理,并要求他半年之后拿业绩说话。”
“可他此前从未接触过容兴的事情,这些年又被你防贼一样的防着,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间转了性子,肯给他机会了……”
“但半年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别说是他一个新手了,即便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职业经理人,半年时间也未必能做出什么名堂来。”
“如果我帮容兴处理好了欧洲这个案子,我希望你能把对容九的考验至少延长到一年。”
大概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跟自己讲条件,容震顿了顿,慢悠悠地说,“宋小姐,我觉得你好像太小瞧我那个私生子了,他的能耐可大着呢。”
宋和不明白,身为父亲,容震为何对容九有这么大的恶意。
旁人称容九是私生子也就罢了,容震竟然也这样称他。
可能是因为做父母是唯一不需要持证上岗的职业,所以这个职业才这般的龙蛇混杂,什么混蛋玩意儿都能当人父母。
宋和神情冷下来,“我就这一个要求,容老若是不想答应的话,那就另请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