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正想顺势靠近李完怀里,却听得耳边的人说道:“好了,别哭了,爱妃要是实在想,本王就舍身陪爱妃聊遣寂寞一回。”
冯九珍半倾着身子,硬生生停在了距离李完胸口的半指处,眼眶里的泪水霎时被憋了回去。
什么叫她实在想?难道李完以为她是因为睡不成他,所以才嚎啕大哭的?
确实,她是有过睡了李完的心思,可这会儿经李完一说,她倒突然羞臊起来。
冯九珍扭头把眼睛瞟向别处道:“妾身身子不适,今晚还是算了。”
李完见她面色尴尬,便十分体贴地说道:“那便不打扰爱妃休息了,本王今晚就住隔壁偏房了。”
“嗯。”冯九珍保持着扭头的姿势,又点了点头。这会儿要她面对李完,确实有些别扭。
待李完离开,冯九珍拿起桌上的酒壶猛灌了两大口压惊,然后把那封和离书小心收好,想家想了半宿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隔壁的李完也有些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又出门洗了个冷水澡。再躺回床上的时候,眼前才不再想起冯九珍支着头冲他笑的情形。
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儿,能有几个真正做得了柳下惠?不过是克制罢了。
这厢冯九珍和李完在寝室里发生的事,外人自然无法知晓,可王爷院子里伺候的仆人却听得分明,王妃昨晚大哭不止,而且还有人撞见王爷离开寝室,独自去了偏房休息。
于是,第二天清早,整个府里几乎都知道了王妃昨晚跟平王吵架的事,还说平王气得抛下王妃睡在了偏房,王妃委屈地哭了大半夜。流言绘声绘色,仿佛传言的人亲眼所见一般。
荷花小筑里的人也一早听到了风声。
许如妍今天特意换了身颜色鲜亮的衣服,照例端了汤往平王住的院子里送。当然,托盘上放了两碗,一碗给平王,一碗给平王妃。
她在前厅恰好撞见路过的李完,喊了声“表哥”,就急步走了过去。走得太急,连碗里的汤水都溅出了些许。
李完停住脚步,看了眼她手里端着的汤,说道:“怎么又熬汤了?这些事吩咐下人做就可以了,你这个年纪该多看看书,或者出门跟朋友游玩宴饮,整日闷在家里熬汤可就辜负年岁了。”
许如妍脸上红了红,低头小声说道:“为表哥亲手熬汤是我心甘情愿的。”
李完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许如妍对他的那点心思他是知晓的。原本他以为冯九珍入府后,她就会断了念想,可现在……
长此以往下去也不是办法,可李完也不愿冷落许如妍。他生来便不得父皇喜爱,生母身份低微,家里也无甚亲戚,算起来,许如妍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许如妍不知李完心中所想,又抬起头,望向他说:“说起来游玩宴饮,今天恰好是三月初三,城里的人都去了净忧湖踏青,不如表哥也跟我一起出去散散心吧?”
可这次,李完并没有像两年前那样对她有求必应,而是顿了顿拒绝道:“我今日并不得空。父皇命我负责凿运河事宜,半个月前官员已经下派到了地方上,这两日传回来不少函件,亟等着我批示。”
“哦,那真不巧。”许如妍眼里有难掩的失落,原本她以为昨夜表哥跟冯九珍吵架,今天会想出门散心的,而且,表哥之前还从没这么直白地拒绝过她。
李完见她神色委屈,开口正要再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一道带笑的声音打断。
“王爷不巧,表妹跟我倒是巧得很。”
抬头就见冯九珍正站在不远处,边往这边走,边说道:“今日宁王妃也约我去净忧湖附近踏青,表妹刚好可以跟我们凑个伴儿。”
“如此甚好。”李完点点头,又嘱咐了一句:“今日外头人多,爱妃多挑些侍卫带上。”
“是。”冯九珍屈膝行了个礼。
李完见事情妥当,转身就要去书房,却又被冯九珍叫住,提醒他道:“王爷,表妹的汤你还没喝呢。”
冯九珍的视线在李完和汤碗之间转了个圈,最后又停在了李完身上。
可能因为昨晚哭过的原因,她的眼尾处还泛着微红,桃花似的颜色。细碎的阳光从树缝中漏下来,恰好打在她的眼尾处,整双眼都莹莹如有光。
李完眼前蓦地又浮现出冯九珍支着头对他笑的画面,他微微眯了眯眼,转身边朝书房走去,边说道:“爱妃身子不爽利,本王的那碗就赏给爱妃喝了,爱妃早日恢复,本王也好能早日回寝室睡觉。”
冯九珍闻言一愣,她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李完对许如妍的态度,可这……刚用完早膳就让她灌下两碗汤水,确定这是赏不是罚?
她上前接过徐如妍手里的托盘道:“宁王府来接的车马已经等在门口了,表妹快回屋收拾一番,咱们别让宁王妃久等了。”
许如妍掩在衣袖下的手攥成了拳头,才留出的长指甲几乎要扎到肉里去。良久,她才应了一声退下。
冯九珍转身把手里的托盘递给了身后的巧云:“拿去跟苏月分了吧。”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冯九珍和许如妍终于坐上了宁王府来接的马车,许如妍并没有带随行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