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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没人敢惹这样一个家破人亡的疯子。

他从不自卑,亦不自贬,甚至可以说,谢臣此人狂妄自负,毫无弱点。

但当桃星流在他面前,用那样的声音和眼神看过来,说他害怕时。

谢臣便心甘情愿地低头,声音嘶哑地说:“我错了,我会改。”

他看着桃星流,忍不住伸手攥住眼前人温热的指尖,仿佛攥紧一片月光:“那些锦衣卫......很多是我培养的死士,回去之后,我会给他们发放解药。”

“二皇子意图夺嫡,我答应你,这次绝不会滥杀无辜,找到谢家旧址后,就立刻回玉京。”

“这株牵机草来得正好,你体质特殊,百毒不侵,若意外被人发现,正好能将牵机草当作借口掩盖。”

月光下,谢臣的话越来越多,几乎说尽了一切心中计划。说到最后,他倏然停下。

亭中的花园传来几声鸟鸣。

寂静中,谢臣看着桃星流的眼睛,轻声说:“桃星流,别害怕。”

桃星流一顿,心中骤然发酸。

他其实隐约知道,在当下这个时代,生命分为三六九等,若不是命好,任何人爬上权力之巅,都必定拥有雷霆手段。

而谢臣却愿意告诉他,他会改。

桃星流垂着眸,忽然抿紧唇,起身一把抱住了谢臣脖颈。

“其实......如果你杀的是坏人,那也不要紧。”

温热的气息裹挟着潮湿香气,霎时填满谢臣的怀抱。男人听见这话,不由笑了,收紧双臂,紧紧抱住怀里这个桃花般的人。感受到他脖颈皮肤下跳动的脉搏、胸膛相贴时有力的起伏。

谢臣有些出神:“你说得对......没有人能够主宰他人的生死。”

如此鲜活的生命落在他的怀中。倘若下一秒死去,他不敢想那是怎样的痛苦。

失去桃星流的想象,足以瞬间教会谢臣那颗冰冷的心,何谓珍惜。

而桃星流抬眸看来,一双眼睛在月光下明亮无比。他几乎整个人都陷在了谢臣的怀中。方才的脆弱终于消失,声音透着轻盈松快的笑:“是啊,谢臣,生命很可贵。”

“我们一起珍惜它,好不好?”

“...好。”

温热的气息交缠萦绕,桃星流毫无防备地将唇无意贴在谢臣颈侧,依赖般贴住,然而奇异的是,谢臣没有任何掺杂欲望的念头。

他只是拥紧他,再拥紧。

两颗心无声地靠近,再靠近。

片刻后。

谢臣重新倒满半杯茶水,轻轻抵在桃星流唇边。

桃星流咕咚咕咚喝尽了,唇边又递过来一块精致的梅花酥。他心情好转,自然也吃得下,便如兔子般叼走咀嚼。

谢臣注视着他,狭长双眸里含了笑,轻声和他说话。

“桃桃是我见过第一个能踩着鼍龙的人。”

“那当然,偷偷告诉你,我其实很讨他们喜欢。”

“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吧。你不觉得我很漂亮吗?”

“...嗯,你最漂亮了。”

弯月亘古不变地悬在头顶,散发着清辉。

今夜风暖,春意浓,他们的隔阂也如同这月光,轻盈欢快地消融在彼此之间,再无痕迹。

-

谢臣一行人在江州停留了一个月。

半月前,谢臣带着锦衣卫找到了谢家旧址,谢家旧部果然早已转移,不知生死,只留下两座被挖空的野山。里面还残留着些许兵器。

他们往里走,发现一处被机关挡住的石门,桃星流灵机一动,以剑为支点撬动破开。

石门坍塌后,露出了堪称残酷的画面。上百个工匠和谢家人的尸骸散落一地,凌乱躺在一起——这就是谢家最后的留存。

他们没有转移,而是全都被活葬在这不见天日的溶洞中。为首的那人身前有块石碑,谢臣面无表情地扫视。

原来数年之前,谢家嫡支的死士们带着旁支血脉逃窜至此,可这些旁支哭喊着要逃走,要隐姓埋名苟且一生。死士既怒又哀,竟痛下杀手,将山中工匠连同这些旁支子弟统统斩杀,而后自戕于此,只留下一篇悔恨的碑文。

谢臣移开目光,没什么表情:“废物。”

不过这股恶毒劲,倒和他谢家的人如出一辙。

谢臣没有再看,用时半月,和桃星流一同绘制好两座山的地形图,而后便带着众人登上码头,离开江州,前往玉京。

临走前,谢臣还以查案名义,杀了许多个贪污赈灾银的贪官。

从前他连搜刮都来不及,又怎会做这样的好心事。

但如今,谢臣推开船舱木门,将手中江州知府颤颤巍巍写的感谢信放下。

刚转过身,就看见桃星流正着迷地读着手中一本游记。

他半躺在软绵绵的床里,被毛茸茸的毯子包裹,倚靠着打开的雕窗,看到有趣的地方时,偶尔傻笑一声,发丝被潮湿的风吹得凌乱。

像只看书的兔子精。

谢臣眼睛里也带了笑,伸手将船舱的窗户关了,坐在他床边:“还没看完?”

桃星流头也不抬,有些敷衍地嗯嗯两声:“是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