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仕林没有让刘福贵下不了台,因为,今天各家族管事到高家来,不是为了争地盘抢出位,而是为了对付日本人。周仕林认为,在民族大义面前,家族之间的矛盾可以暂时放一放。
“周爷。请坐。”高继祖招呼周仕林落座,问,“日本人向镇上增派了不少士兵,这件事你知道吗?”
“嗯。”周仕林点了点头,回答:“我已经听说了。大家可能不知道,据我了解,日本人可能要动咱们老祖宗的坟。今天,那些日本士兵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什么?日本人要动咱们老祖宗的坟?周爷……您的意思……”高继祖没能明白老祖宗的坟到底是指谁家的坟。
“唉。”周仕林长叹一声,握着龙头拐杖的手有些颤抖,看得出,他对日本人的行径感到气愤。他说:“诸位。日本人来到宜兴后,对咱们欺压凌辱多年;迫于实力悬殊,咱们都忍了。但是,他们得寸进尺,竟动起了挖坟取物的念想来。大家试想,如果,连祖宗的坟都保不住,咱们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还有何颜面将来去见列祖列宗呢。”
“不行,绝不能让小鬼子的阴谋得逞。”头一个站出来说话的还是刘福贵,他说,“别看我刘福贵平时说话没分寸容易得罪人,但对小鬼子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周爷,您就明着说,咱们该怎么做。跟小鬼子干咱不含糊。”
这句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刘福贵在众人眼里从一个背后说三道四的小人形象,变成了一个敢做敢当的真汉子。一时间,群情激奋,人们纷纷起身,表示要跟小鬼子干。
周仕林示意大伙坐下,说:“大伙的心情我理解,
但跟日本人干仗,可比不得拉些人马,刀枪棍棒随便一比划就完事,弄不好,吃饭家伙会搬家的。所以……”
没等他说完,还是那个刘福贵,撸起袖子说:“与其被小鬼子欺压,还不如痛痛快快干一场。脑袋掉了碗口大的疤,等上个十八年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只要能赶走小鬼子,让后代不像咱们这样窝囊地活着,周爷,跟小鬼子拼命算我刘福贵一个。”
众人的情绪再次高涨,都表示,跟鬼子干,就算死也没遗憾。
看着这些上了年岁的长辈们铁了心地要跟日本人斗上一斗,周坤生看到了希望,也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知道,张立邦提倡的百姓抱成团联合抗击侵略者的时期就要来到了。
中午时分,从阳泉寨赶来的张立邦带来一个消息,新四军准备大举进攻盘踞在丁蜀镇的日本部队;阳泉寨的大当家在他的动员下,愿意配合新四军阻扰日本人盗取青龙山古墓宝藏的行动。
听闻此消息的周坤生感到兴奋,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看来,小鬼子在宜兴耀武扬威的日子要到头了。”
说着,把已经联络好各家族准备联合对付日本人的消息汇报给了张立邦。
张立邦听后看了看时间,说:“现在,寨子的兄弟们对汤渡和象牙山两个地方的鬼子哨卡应该已经发起进攻。阿生,你赶快派人通知各家族召集人马,让大家去黄龙山行风兄弟就义的地方集合。对外放出风声,就说是参加行风兄弟的周年祭。”
“嗯。”周坤生点头答应,随即又问,那个日本人安插在他们身边的内鬼该怎么处理?
张立邦想了想,凑到周坤生耳朵跟前
小声说,谨慎行事静观其变。
片刻之后,周家大宅的护院悉数被派去各家族传达消息;归属于周家的码头、商铺也尽数关门待命。
蜀山这边,周云长、周文斌分头通知自卫团所有成员,到娘娘庙大殿后面的空地集合;隐藏在太湖附近村子里的别动队员,也准备攻打西望圩桥头的哨卡。
一切部署就绪,周云长和周文斌走去娘娘庙,跟自卫团的人碰面。
自卫团的人接到紧急集合的命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猜想一定是跟镇上日本人增兵有关系,故不敢怠慢,火速赶到位于蜀山半山腰的娘娘庙里。
见面后,周文斌朗声道:“兄弟们。咱们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短了,自卫团这些年来就像块夹板,两头受气;日本人那里要看脸色,父老乡亲们也用异样的目光看咱们,背地里骂咱们是汉奸。兄弟们,我知道大家的苦衷,兵荒马乱的,谁都不想家人生活在惶惶不安之中,进自卫团的目的也是为了家人的安全着想,不想家人让日本人欺负。但是,在过去几年里,我们非但没看到日本人宣扬的所谓‘大东亚共荣’,他们反而对咱们的同胞烧杀凌辱。日本人拆毁咱们的窑场,砸烂我们的作坊,让大家失去赖以生存的活计。你们说,面对这样残暴蛮横的日本鬼子,咱们还要继续助纣为虐吗?”
这番慷慨陈词并没引起多大反响,倒不是自卫团的人不赞同他的说法,而是不敢表态;毕竟,自卫团是史耀民一手建立的,就算现在史耀民不再担任团长,但根基还在,团里有他的心腹;这些人像狼一样盯着大家,就等有人说错话或做错事,好去
打小报告邀功。
“周团长,您这是演的哪出啊?”一位瘦长瘦长的中年男人站出来说话,他的脸上带着不屑的表情,“史大队长不在,您说这话不是拆他台嘛。日本人怎么啦?亏待您了?咱